“什么东西啊?”
“蛋糕。”
“蛋糕?上回是冰麒麟,这回又是蛋糕,宝梳你哪儿想出来这么多鬼主意啊?”灵芝笑问道。
“你不知道吗?”宝梳坐到灶前烧了一把火道,“村里那些婆子都说我是狐妖变的,狐妖神通广大有什么不知道啊?赶紧帮我搅搅吧,我手都酸得没劲儿了,一会儿还要给绾绾送过去呢!”
“给绾绾的?”
“嗯!过寿岁的时候就要吃蛋糕。”
“还有这规矩,没听说呢!”
“下回东玉过寿岁我也给他弄一个。”
“那说定了啊!一会儿他见了指定是要眼红的,上回吃了你的冰麒麟,做梦都还念着我要冰麒麟,我要冰麒麟呢!”
“东玉还说梦话?”
两人正在灶屋里聊着,夏夜忽然猫着个腰钻了进来,笑道:“都在呢!”灵芝轻轻地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伯娘不是说你昨儿去城里了吗?不好玩啊?”
“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没去过,况且曲尘忙着,哪儿工夫招呼我啊?来,宝梳,曲尘叫我给你带的东西。”夏夜递了一个长形的小木匣子给宝梳。灵芝好奇地伸过头去瞧了瞧问道:“是什么好东西啊?”
宝梳打开匣子,取出了一罐子蜂蜜,罐身上贴着一张红签,写着荔枝蜜三个字。灵芝哦哟了一声说道:“这时节上哪儿找荔枝蜜去?”夏夜道:“不知道曲尘从哪儿弄来的,庞府那么大,弄瓶荔枝蜜不是什么难事儿吧!对了,我见着阮叔了。”
灵芝停下搅拌的手,有些生气地问道:“见着他了?没死在城里哪条街上?”夏夜靠在灶台边上,一边抓着昨夜煎的豆子嚼一边笑道:“婶儿您哪儿舍得阮叔死啊?是想阮叔了吧?您放心,他在城里好好的,没去那些什么馆什么院的,帮曲尘帮两件小事儿就回来。”
灵芝不满地用筷子敲了敲陶罐口沿道:“这都去了几日了?说是送陶远德上衙门,人家应宣都回来了就没见他回来!家里还有个小的,他自家不看牢了,还巴望着我去照管啊?想得美!他往常不是不愿意去帮曲尘的吗?这下怎么了?进了城又舍不得回来了?”
夏夜忙道:“那不正赶巧吗?庞府四小姐要出嫁了,曲尘手底下一抹多的事儿要办,他就留下来打打下手,也好多挣几个小钱回来给您花是不是?”
灵芝冲陶罐翻了白眼,继续搅拌道;“得了吧!哪儿是给我花啊?往常我劝他那么多回,让他去城里问曲尘要个差事,趁年轻能动弹好好攒些钱,可他在村里散野惯了,怕拘束,死活都不去。这下好了啊,一有了那大小两个,哼!不必我劝了,人家自家乖乖地跑城里挣钱去了,你说,是给我挣的吗?是心疼他那两个宝贝儿呢!”
夏夜见灵芝真有点生气了,吐了吐舌头不敢把话接下去了,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我隔两日还得去趟城里,宝梳,你不跟我一块儿去?曲尘一个人在城里你也不放心啊!”
“我放心,我放心得很呢!”宝梳一边往灶膛里塞柴一边问道,“你怎么又要去了?赶趟子玩儿呢?”
“那得多谢你了!曲尘手底下不是有间生药铺子一直空闲着吗?我昨儿跟他商量了一下,我们兄弟俩干股五五分,我来管照,他帮着入货,把那生药铺子开起来。”
“不打算跟你大伯哥哥跑货了?”灵芝脸色略好些了。
“大伯也不想跑了,跑了半辈子不累吗?我就想在城里开个小铺,盘个能养家的营生,可雅州城里寸土寸金啊!想开个铺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所以我昨儿就去找曲尘了,刚好他手底下就有那么个生药铺子,原先本来是要给宝梳的,可宝梳不肯进城,又不能一直那么闲着,那就便宜我了!”
“这营生都盘好了,是不是该考虑娶房媳妇儿了?”灵芝抬头笑道,“你大伯娘可到处给你张罗姑娘啊!就怕别人说她苛待了侄儿,不给侄儿做亲呢!你也替你伯娘争口气,好歹说下一个呗!”
夏夜笑眯眯地问道:“婶儿知道什么好姑娘?”
“我倒是有一个,”灵芝拿筷子指了指隔壁道,“海樱怎么样?模样不差吧?干活也利索,那身板儿绝对是生娃的好料!”
“饶了我吧,婶儿!”夏夜连连摇头,一脸苦相道,“那烈货我可惹不起啊!我就是娶不着媳妇,我也不敢把她娶回家啊!娶一个大烈货,生一堆儿小烈货,我这不是给自己找堵吗?要是有初真那样儿的,那还差不多!”
“初真你就别想了,人贾秀才还候着呢!”
“什么贾秀才?”
“哦,对了,”灵芝停下手对夏夜说,“初真跟戚汝年退婚了,你知道吧?”
夏夜瞬间愣了,使劲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曲尘没跟你说?是他写的退婚书,他没跟你提过?”
“没啊!初真真的已经跟戚汝年退婚了?”夏夜有些欣喜若狂的感觉。
“退了!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回去问你伯娘吧……”
话没说完,夏夜一溜烟就跑了,留下宝梳和灵芝对视了一眼,不由地都笑了起来。灵芝一边搅拌一边摇头笑道:“我说戚汝年那婚真真该早退了,他怎么早不发达呢?早发达了就早看出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初真也不至于耽误到这会儿。不过就算耽误到这会儿,你瞧见了吧,排队等着娶的多了去了!那还没出嫁的姑娘就是好啊,到哪儿都是宝,哪像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遭人嫌弃呢!”
宝梳抬头笑道:“四婶这是替初真叫好还是替自己委屈啊?”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横竖就这样过呗!”灵芝把陶罐递给宝梳,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男人不就是那么个烦人的玩意儿吗?没嫁之前他当你是个宝,嫁了之后你当他是个宝,可就算你把他当宝,他却当你是根扫破了不要的笤帚,看着不舒服了又去找新的,不是吗?”
“四婶……”
“我跟你说实话吧,宝梳,”灵芝舀着热水道,“我现下看着你四叔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像是不认识了,就算他想跟我亲近,我也觉得没半点冲动了。”“真的?”
“头两回回去他不是缠着我吗?”
“你们……那什么了?”
灵芝点点头,放下木勺坐到宝梳身边,一边理着头发一边说道:“总觉得不像从前了,他再怎么起劲儿地哄我,我也没半点冲动了,就想早点完事走人。”
“那你还打算跟着四叔吗?”
灵芝有点茫然地看着手里的梳子道:“我不跟着他,跟着谁去呢?要是当初能早点看清他是这么个人,我死都不会嫁给他的。你说得对,谁不想自己丈夫心里只有自己呢?”
“可你这样跟四叔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呢,换句话说,若是四叔肯让你领着东玉回娘家,你是回去还是留下?你是舍不得四叔,还是舍不得东玉,怕东玉给常宁害了?”
“我……”灵芝犹豫了,没有立刻答话。
“想想清楚吧,四婶!不单单是你的一辈子,还是东玉的一辈子。东玉眼下还小,不知道大人们之间那些勾心斗角,暗藏祸心,可等他稍微再大点了,他什么都会明白的,到时候他是不是得每日都看着你和常宁斗来斗去吵个不停呢?你们是乐不知疲,四叔也撒手不理,可有没有想过东玉呢?他能从你们那儿学到什么?”
灵芝垂下长长的睫毛,漫不经心地梳着头发,好像在心里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了宝梳刚才那番话。就在她愣神时,秦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灵芝,快去一趟!你家那小的,早产了!”
灵芝一听这话忙站了起来,吃惊地问道:“早产?她才七个月不到啊!怎么会早产?”秦氏大大地喘了两口气道:“说是踩着台阶上的青苔滑了,摔在院子里动了胎气了!我已经叫了乌婆婆过去,老四不在家,你是拿主意的,总归要回去一趟啊!”
灵芝三两下就把头发挽上了,顺手把梳子一插,便着急地跟秦氏去了。宝梳继续把蛋糕蒸了,装着往洪姑姑家去了。半路上遇着初凝和元宵,宝梳问初凝道:“小四婶生了吗?”
初凝道:“还没呢!还在嚎,嚎得我耳朵都破了,跟要死了似的,我就来找元宵玩儿了。嫂子,什么时候能分钱呀?元宵说你过两日又要去城里,是不是?带我一块儿去好不好?上回元宵都去了!”
“今儿不是绾绾的寿岁吗?晌午在她家吃了,晚上就上我那儿分钱去。过两日我要跟初真一块儿去城里给绣班置办必要的东西,你先问问你爹,他许了你去才行。”
初凝高兴得跳了起来,拍手叫好道:“那行!我回去就跟我爹说!”
三人一边说一边往洪姑姑家走去。快走到洪姑姑家时,看见巧英和窦氏正站在外面竹林那儿说话。窦氏脸皮子通红,像是在跟谁置气似的。宝梳上前打了个招呼问道:“怎么了,窦大娘?今儿是绾绾好日子,跟谁置气呢?”
“快别问了,宝梳,”巧英忙朝她摇摇头道,“我刚刚才劝住呢!好歹过了今儿,问问洪姑姑还请不请奶娘再说吧!”
“洪姑姑不打算请窦大娘了吗?”宝梳奇怪地问道。
不等巧英说话,窦氏就一脸不服气地说道:“嫌我把绾绾带差了,垫下巴口水的小布是脏的,小衣裳小鞋是脏的,地上东西捡起就吃会拉肚子死人的!你说说,宝梳,那小娃儿家喜欢满地坐满地滚,身上怎么能一点灰都没有呢?”
“洪姑姑说的?”
“不是洪姑姑,”巧英回头往院子里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是绾绾那个小姨,一来就鸡蛋里挑骨头,说我娘没把绾绾带好,虽然没直说,但一进门就抱着绾绾这样数落那样数落,好像恨不得她自己亲自来带似的。我娘这人受不得气,听了几句便跑这儿来赌气了。我说今儿是绾绾好日子,再怎么也得把饭吃了才回去,要不然就是抹了洪姑姑的面儿,你说是吧,宝梳?”
宝梳偏头往院里瞧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穿杏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正抱着一身簇新的绾绾在那儿美美地逗着,还跟旁人笑道:“都说我跟绾绾像呢!绾绾跟我小时候长得那是一模一样啊!娘,您说是不是?好些日子没见了,我们绾绾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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