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硕天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曲尘和乾朗向来不合,我刚才确实有点疑心。”
“是阮曲尘跟大哥不合,还是大哥一直都看不惯人家能干呢?”庞乾晖说着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庞乾晖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光笑什么?你是我最信任的儿子,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吗?”
“我在想,这回是阮曲尘,下回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这话怎么说?”
“我跟他接触没多久,但也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花工夫去对付一个傻子,要不是他闲得无聊,要不就是那傻子是个女的。我要是他,想对庞府有打算有异心,我首先要对付的就不会是大哥。我只是觉得有点心寒,为什么大哥每回做错事都有无数的借口?或许这回就是一件命案引起的,是他自己管治不当,到头来还要查这个查那个,这回阮曲尘,下回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又或者贵姨娘的老五?横竖在娘的眼里,我们其他庶子都是给大哥垫脚的,只有大哥才是庞府的少爷。”
“老二,别这么说,你为庞家所做的事情爹都记得。庞府将来给谁爹心里自有分寸。”
正说着,庞乾朗冲了进来,指着外面气愤道:“爹,您去瞧瞧,十足的泼妇啊!她都敢在您院子里放肆了,往后还得了?”
“那你把她弄下来没有?”庞硕天瞥了他一眼问道。
“那泼妇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味地耍泼,只能找几个人上去把她强拉下来了!”
“一个泼妇能把你急成这样,你说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爹……”
“一个泼妇都能把你急得回来找爹,你到底多大的人了?遇着点事儿就跑回来找爹娘吗?你娘总让我放手些事儿给你,像你这样,我怎么放?放了,倒头来还不是得来问我?”庞朔天摇头叹气道,“你叫我真够失望的!”
“爹,您瞧着,我这就叫人去把那泼妇给拽下来!”
“歇着吧!”庞硕天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庞乾晖道,“你去,好好劝下来,就说我有话跟她说,一家人,不兴这么闹的。”
庞乾晖自去外面劝宝梳了,庞乾朗忙对庞硕天道:“爹,您还不信我?赌场那事绝对是阮曲尘告发的!他当着您的面儿做好人,背地里其实阴险着呢!上回我那批食材,还有再上回我进的药材,全都是他给捣鼓去的!”
“乾朗啊,”庞硕天失望地看着他道,“要我怎么说你呢?骂别人阴险,为什么你不能比别人更阴险呢?”
“这……”
“看来,你真不是做大事的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庞硕天的儿子,性子跟老二和老五一点都不像,更不像我了!罢了,这回赌场的事只当给你个教训,往后你别管府里的买卖,先去城外农庄打理一阵子再说。”
“什么?”庞乾朗惊愕万分道,“爹,您要我去那么个破得快要榻的农庄上去!您这不等于把我发配边疆吗?爹,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可您是亲儿子,那阮曲尘算什么啊?”
宝梳可不是个容易劝服的家伙,上了假山,就没那么容易下来的。庞乾晖和庞乾纭费了点口舌,劝说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把她从假山上请了下来。
回到厅内,她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道:“庞老爷,您也别说什么了,横竖您信不过阮曲尘,留着他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把他还我,我们俩口子回老家过去!”
庞硕天略笑了笑道:“宝梳,先别顾着说气话,这儿没人怀疑曲尘什么。”
“我倒宁愿您怀疑怀疑他,这样一来,也死了他想回庞府的心了!”宝梳故作一脸忿忿,抄手扭身,望着外面道,“您是不知道,没来之前我们俩还吵过几回呢!想当初他在您跟前说得好好的,什么弥补我,什么要陪着我,我还真信了!谁知道您一声召唤,他就要回庞府来,我拦都拦不住!说什么知遇之恩,说什么提携之恩,你们那些我是不懂的,横竖我就想把我男人要回来,你们这府里的管家谁爱当谁当去,别来找我男人就行了!”
“你以为缺了他不行吗?”庞乾朗不服气地嚷嚷了一句。
“哼,”宝梳冷笑了一声道,“没准府里缺了他还真不行,可缺了你,地球还照样转!”
“什么话,你骂人呢!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啪”地一声,宝梳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起身冲庞乾朗喝道:“再嚷嚷我一句试试!姑奶奶不是给你嚷着玩儿的!不跟你发火你还以为自己脸面大,是不是?信不信我再揍你两拳,给你锦上添花?罢了,跟你这种草包住一府里头,我都嫌掉身价!庞老爷,抱歉了,先告辞了!阮曲尘回来,劳您跟他说一声儿,我收拾东西回老家了!要媳妇还是要府里这份工,他自己掂量着办!”“哎,弟妹,先别走啊!”庞乾纭忙拦下正欲起身离开的她道,“怎么还动起气儿来了?来来来,先坐下先坐下,我叔叔还在这儿呢,府里的事儿都归他说了算,你先坐下听他说几句。”
“还听什么?亲儿子比外人大,谁家不是这样的?走了!”
宝梳说着正要转身离开时,曲尘忽然回来了。见到她这一脸愤怒的表情,曲尘有些纳闷,走进来问道:“怎么了?跟谁吵架了?”宝梳是背着众人站着的,她先冲曲尘扮了个鬼脸,然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高声道:“阮曲尘,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瞧着办吧!”
“回去?回哪儿去?”曲尘好像明白她是在演戏了,便顺着往下问了一句。
“回老家呗!你之前跟我说庞府里多好多好,那都是哄我的!刚才你前脚一走,人家就赖上你了!你又不是上辈子欠他的,凭什么帮他收拾完烂摊子还要背黑锅啊?出了庞府你就找不着吃的了?有这么没骨气吗?这么没骨气的男人我不要了!”宝梳一边说一边跟他眨小眼睛。
他忍着好笑,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话。”
“那我问你,”宝梳指着庞乾朗,嘟嘴问道,“你是不是绑了那草包大少爷?”
“我绑了他?”曲尘反问道。
“对呀!那草包大少爷说你今儿绑了他,还要杀了他,是他运气好,趁人不备跑出来了!我说阮曲尘,你要绑了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儿?你知道我多讨厌这混账二世祖吗?昨儿还在百丰楼骂了我呢!要早知道你绑了,我就该亲自去揍他,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才好!你也太不厚道了,请的什么人看他啊?找我去看,还能让他活着跑回来吗?揍死了直接挖坑埋了!”
庞乾纭和贵姨娘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曲尘也听明白了,转头问庞乾朗道:“大少爷,我找什么人绑你了?”庞乾朗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心知肚明!”曲尘道:“那不如这样,大少爷被绑不是小事,去衙门报案吧!”
“阮曲尘!”庞乾朗一拍茶几道,“你以为我不敢去?”
曲尘指了指外面道:“走吧,这就去,别说什么敢不敢的,没意思!既然大少爷说我绑了你,那就去衙门,请温大人把大少爷这几年的案子都一并断了。”
“什么意思你?”庞乾朗质问道。
曲尘从袖子里套出了几张文书,走上前递给庞硕天道:“老爷,这是刚才去衙门时温大人让我带给您的。”
“什么东西?”
“这几年告大少爷的状纸,不是原本,是温大人叫师爷抄的。”
“啊!”整厅人再次被轰了一回,包括宝梳。
“这回大少爷那赌场钱庄事一出,温大人也头疼了。这几年,一共有六起案子跟大少爷有关,强霸民女,殴人致伤的都有,温大人说小事儿都可以替大少爷挡挡,但开地下赌坊钱庄这种事很容易闹大,传出去影响也很坏。他说,还请老爷多多管教管教大少爷,不要最后闹得他都没法替大少爷收场。”
庞乾朗当即暴跳如雷道:“你胡说,你打哪儿弄来的状纸?现成找人写的吧?还是你收买了温大人胡编瞎造的?温大人收了你多少银子,你说!你果真是不整死我不甘心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因为……因为那个小泼妇,你一心就想整死我是不是?”
曲尘面色如水道:“大少爷,我阮曲尘是那种小器的人?昨儿你骂了宝梳,我已经打了你两拳了,我还跟你计较什么?更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报复你,是吧?”
“不是因为这事,你心里清楚!”庞乾朗气得都跳起来了,指着曲尘吼道。
曲尘照旧淡定如斯道:“不是因为这个,那我真想不起来因为什么了。”
“你……你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曲尘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他问道。
“因为……”庞乾朗逼近曲尘,用手指着曲尘,咬牙切齿地很想说,但又不敢说,憋得都快内出血了!宝梳在旁瞧见他那副便秘痛苦的样子,真想拍着桌子大笑一场!不过为了配合自家狐仙哥哥,她还是把笑憋回了肚子里去。
曲尘轻蔑地盯了他一眼,转身对庞硕天说道:“赌场钱庄的事情已经交托温大人和林县尉打点好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庞五!”庞硕天不等曲尘说完,把那些状纸往桌上一拍喝道,“拿家法来,先狠狠地打这畜生三十棍子!”
一听这话,庞乾朗吓得两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道:“爹!您……您这是要做什么?您别信那些状纸,我没做过啊!我真的没做过啊!”
“你是不是又要说,是曲尘和温大人联手栽赃陷害你的?你有多大张脸啊?需要动用他们俩来陷害你?”庞硕天气愤难平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一辈子都敢做不敢认!钱庄赌场还有这些官司,你要痛快地认了我这做爹的心里还舒坦点,好歹养出了个像男人的儿子!可你呢,事一到头上,什么都不敢认,一口一个冤枉,还像个男人吗?”
“老爷……”
“滚!一边待着去!”庞硕天不等庞夫人说话,怒喝了一声道,“别让我叫人把你丢回你院子去!我训儿子,有你插话的余地吗?庞五!动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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