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来杀你,只是我其中一个猜测而已。”曲尘狡黠地笑道。
“哦!”宝梳猛拍了一下被褥,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怎么会这么好心半夜三更跑回来给我暖被窝,原来是想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我白白地给你当一回蝉是吧?阮曲尘,我上辈子欠你的我活该是不是?还拿我当诱饵了?万一他真的把我杀了怎么办?”
“那个,”侯安见宝梳要发火了,忙插话问了一句,“大管家,是不是还照原先计划好的那么办?”曲尘点点头道:“对!冷杉今晚先别回千佛寺了,我跟庞乾纭说好了,借你一晚,等明日把事情解决了你再回去。”
冷杉道:“知道了,阮管家!”
“抬下去看好了,照原先计划布置好分头行事。”
“是!”
随后,侯安和冷杉抬着陶远德出去了。等这两人走后,宝梳猛地推了曲尘一把,叉腰问道:“死狐狸,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曲尘坐回上,拿过宝梳的香抱枕垫在身后,打了个慵懒而帅气的哈欠笑道:“今晚成心不让我睡了是不是?踢被子踢够了,这会儿又来踢人了?”
“我还不是热的!谁让你半夜摸回来暖被窝啊?”
“穿着衣裳睡觉,怎么会不热?你累得连衣裳都来不及脱了吗?要是这样,你那什么绣社还不是别做了。”
宝梳扑到他跟前,双手拽起他衣领,气鼓鼓地问道:“少跟我扯闲篇!把刚才那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陶远德会来杀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陶远德就是上回推我下冰窟窿的人?”
曲尘淡淡一笑道:“我也不是神仙,不能掐下指就能算出来。对陶远德我之前是有过怀疑,他今晚不来,我也不敢肯定。”
“既然有过怀疑,那好歹跟我招呼一声儿嘛!万一陶远德不在家里对我下手,改在别的地方呢?那我小命儿岂不是不保了?”
“我有那么笨吗?能让他轻易对你下手了?就连初真也不可能。”
“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我提前回城只是我和远志商量出来的计划之一,因为我在村子里,陶家那几个装疯卖傻的会有所顾及,不会露出马脚来,所以我假装提前离开,然后安排侯安和冷杉将陶二叔的坟掘开,做成被山雨冲垮的假象。”
“这我知道,庞雨绢跟我提过了,你还把陶二叔的骸骨偷换了,是不是?那要是没下雨呢?”
“那自然还有别的借口和法子,你当我这只死狐狸白当了回狐狸了?要让陶家人和全村人相信,陶二叔的坟裂是自然的,并非人为的,也不是件难事。刚好我们掘坟那晚就下雨了,我和远志就商量,何不借天公成全之美,弄个雨水冲塌的假象呢?”
“哦!”宝梳松开曲尘,往后坐下点头道,“是那晚我和荷青是找陶秀才的时候吧?”
“对,远志没告诉荷青,怕把她吓着。”
“难道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山红无毒,你们就大胆到去掘陶二叔的坟了?”
“只是一句山红无毒倒只能让人怀疑,但若是有人想对你痛下毒手,那就有玄机了。心里没点发怵的,怎么会狠到要杀人的地步?”
“所以,你和陶远志就打算查一查陶二叔真正的死因?”
“不单单如此,我们还想查更多的。”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爹,初真爹娘,夏夜的爹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一场爆炸嘛。”
“对,当时那场爆炸挺轰动的,附近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一场爆炸,我和夏夜没了爹,初真三姐弟成了孤儿,怀屋山那片药圃成了无人敢去的地方,说是有阴魂常年盘旋,久久不去。小时候我们也怕,不敢去,后来到了十五六岁,胆儿大了,就时不时地会跑到那儿去玩玩。”
“真撞见我公公的阴魂了?”
曲尘轻轻摇头,抄手道:“哪儿有什么阴魂啊?都是一片废墟了,罢了,说正题吧!我,夏夜还有远志觉得当初那场爆炸有可疑,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可疑,直到陶老爹临死之前跟远志提起,说他对不起陶二叔,也对不起枉死的几个同乡侄儿。”
“枉死?说的是你爹他们吗?”
“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远志心里也落下了个疙瘩,不明白他爹为什么这么说。若不是你那句山红无毒,或许我们都还只是怀疑怀疑而已,正是你那句话提醒我们。”
“提醒了你们什么?”
“小时候我们也疑心过,为什么偏偏只有陶大叔陶二叔没被炸死,难道真是运气好?后来陶二叔死了,陶家人又说是误吃山红中毒死的,理由合情合理,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可眼下证实山红是无毒的,而陶二叔的死因又可疑,我和远志就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了。当初在那家药圃里干活儿的人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是陶远德,为什么偏偏只剩下他一个,而且一听你说山红无毒就想来杀你?”
“不是还有一对帮厨的母女吗?”
“我找人打听过了,那对母女早死了。从药圃回去不到两个月就死了,说是惊吓过度而死。而在她们死了不久后,陶二叔也死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曲尘说得轻描淡写,可宝梳听得一阵毛骨悚然。她扯起被褥把自己裹上点头道:“是挺奇怪的,巧合得特别奇怪啊!为什么就只有陶大叔没死呢?”
“这话就只能问陶远德本人了。睡吧,明日不用急着出摊,帮我演场好戏再说。”
“演戏?演什么戏?”
“明早起来再告诉你。”
“等等!”宝梳双手把刚刚倒下去的曲尘扯了起来,然后伸出白净的右手掌道,“出场费先给了!”
“出场费?”
“这都不懂?要我帮你演戏,好歹得给点润口费吧?”
曲尘笑了笑,轻轻地拍了她手掌一下,指了指隔壁敞厅道:“在娘香油钱里扣,要多少扣多少,行了吧?”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在娘的香油钱里扣?”
“你是帮她男人,对吧?我想为了找出爹的真正死因,娘她老人家不会吝啬那么点点香油钱的。好了,睡吧!”
“阮曲尘!”宝梳气呼呼地再次把他扯了起来道,“娘的男人不是你亲爹吗?”
“你的亲男人不就是我吗?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你还好意思说出场费?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不对的?好好反省反省吧,媳妇儿,做人不能这么不厚到的,睡觉!”曲尘笑着暧昧地拍了拍宝梳的脸,然后扯过被子倒头又睡下了。宝梳气得啪啪啪啪连拍了他身上的被褥几下,可人家完全没反应,只好使劲扯过被子,在身上裹了两圈,然后滚到墙角那边睡去了。谁知道她用力过猛,砰地一声撞在了墙上,跟亲爱的墙墙来了个半夜之吻……
“哈哈哈……”
“你再笑!”
“我叫你反省而已,你不用来真的吧?”
“不许再笑啦!不许再笑啦!再笑我把你牙齿全拔了!”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听我的话,哈哈!”
“阮曲尘!阮狐狸!死狐狸!不许再笑啦!听见没?听见没?听见没?”
“小点声,四婶和东玉还在那边呢!睡了,明早还有事情做……”
“把被子还给我,你这只千年老狐狸臭狐狸!不许盖我的被子!不许睡我的枕头!不许抱我香香的抱枕!不许抱我!不许……”
剩下的不许忽然就淹没在了黑暗中,某女又自己送肉上门了……诸位看官你们说,这是不是叫不作不死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村里忽然起了一阵大动静。刚起正在做早饭的村民们都好奇地从自家院子走了出来,只见宝梳领着侯氏海樱洪姑姑童氏等人气势汹汹地往陶家老大走去。有人见了,拦下洪姑姑问怎么回事。洪姑姑一脸气愤地说道:“我们社里辛辛苦苦了半个月挣下的钱给人偷了!”
“啊!谁这么黑心肝啊?”
“还有谁?不就是陶远德那混蛋吗?平日里瞧着老实巴交的,结果就是贼!哼!上门找他去!”
一听说村里出大案了,偷的还是宝梳家的钱匣子,好些人都赶着去陶远德家门口看热闹。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宝梳站在门口叉腰喊道:“陶远德,开门!再不开门,我叫人撞了!”
“谁呀!这么一大早的吵个屁啊!”陶远德的大儿子陶应方不耐烦地开门冲了出来骂道。
宝梳指着他冷冷道:“我吵的就是你这个屁!陶远德呢?躲着不敢出来了吗?”
“你个小泼妇找我爹干什么?要找男人别处找去!”
宝梳从海樱手里接过一只鞋子,往陶应方脸上一扔道:“这是昨晚偷我钱匣子的毛贼留下的,你认认,可是你爹陶远德的!”
“偷钱匣子?”陶应方一愣,顾不得揉揉脸上的疼,忙从地上捡起鞋子,翻起内里面儿一看,果然有远德两个字。乡下人的衣裳鞋袜都是自家做的,怕给人弄混了偷拿了去,一般都留了记号的。陶应方一见远德二字,愣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不敢认啊?还是不认识这俩字儿?不难啊!我们村里住了两位秀才,叫他们来认认,保准能认出那俩字儿来!”宝梳一把夺过那只鞋道,“赶紧的!叫了陶远德出来!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你们陶家就别想安静!”
陶应方见势不对,忙跑回去搬救兵。不多时,陶远德的两个儿子媳妇以及陶婆婆都出来了。陶婆婆面色沉青地喝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拿一只鞋子就想冤枉我们家老大?实话告诉你们,我家老大昨儿就走亲戚去了,不在家里!”
宝梳把鞋丢给了海樱,抄手问道:“走哪家亲戚去了?走得这么急啊?”
陶婆婆正色道:“我家老大走哪户亲戚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赶紧走,别在这儿闹了,我家老大不在家,昨晚怎么可能去偷你的钱匣子,走!全都给我滚!”
“好!”宝梳蔑笑了笑道,“既然陶婆婆您这么不通情达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报官就是了!实话告诉您,我那巧绣社这小半个月好歹也挣了差不多近八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闹到公堂上怕也是个重罪!律法里头有项包庇罪,你们若想替陶远德揽着,只管揽,看县大老爷治不治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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