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碧的瞳孔散了,失去了应有的光芒。
可是却像是活着一样,嘴张开着,还有话没有说完。
他想告诉金辰,不要为他们报仇。那样会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无尽的梦魇之中。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手上沾了血。
身为大夫,手上的沾的血只能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今日金辰为了报仇,而去杀了别人。那人的子嗣为了报仇再反过来杀了金辰,子子辈辈,周而复始。永远都免不了血腥,永远都免不了仇恨。
金辰好不容易活下来,他不希望金辰会因为他们而走上一条不归路。若任何事情都一定要有一个结果,那他宁愿这件事情就终结在他们这里。不想金辰再背负了太多的伤痛。
他看向凤曦的时候,他很像去恨这个女子。
若不是她,他们金家不会有今天,他的夫人不会死,他也不会死。他想做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夫,然而所有的愿望都在这一日进入了终结,再也没有其它的结果。
他想恨凤曦,但是看向金辰的时候。金辰眼中的纠结,那样的不安。他忽然间明悟,金辰也是和他一样的,也是恨凤曦的,只是那一丝的纠结中有了一份爱,那是对于凤曦的爱。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情感,金辰不愿对凤曦如何。
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是金辰的父亲。既然如此,他要再说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为金辰做尽可能多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对凤曦恶言相向,没有对凤曦破口大骂,没有对凤曦表露出他应该有的恨意,只是默默的将这些恨全部都收了起来,当作没有发生。作为一个父亲,这是他能做的仅剩的事情。
既然他都要走了,那么他就把一切的恨全部都带走,不让金辰为难。
“爹,我会好好吃饭,我会好好睡觉。我会勤洗澡,勤换衣服,绝对不会让你们担心……”絮絮叨叨的说,说到最后眼泪不住的流,让声音都哽咽了,不停的抽泣,连气都喘不上来。
凤曦也是眼角含泪,一切都只是一念之间,却天翻地覆,家破人亡。父母一夜之间全数都死了,任谁能够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金辰……”凤曦想要安慰金辰。
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大力忽然间袭来,凤曦只觉得脖颈一痛,难受的不能呼吸。李虎的手一把抓住了凤曦的脖子,狠狠的捏住,李虎能感受到手掌间那纤弱的脖颈,只要他手上稍微用些力气,凤曦便会这样终结了生命,他是大夫,同样的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轻易的让一个人就那样的死去。
怎么样会更痛苦,怎么样会更轻松一点。手掌下不断跳动的大动脉,是生命的跳动,如果它不动了,那这个人就死了。
澜沧看到金辰对凤曦出手,手中准备好沾有夜色曼陀罗的银针,极快的就是出现在了金辰的身侧,身为锦衣卫的她知道刺入哪里会致命,而刺入那里则只是不能够动弹,生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针尖迅速的接触到金辰的的颈子,金辰都能够感受到一股凉意袭来,似乎下一秒他就会随了他父亲和母亲去了。
有那么一秒,金辰竟然觉得,这样去了也好,他就可以在地府中和父母相见了。
“澜沧……住手……”因为喉咙被掐住,所以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现在说出来,对于凤曦来说竟然是分外的艰难。
澜沧的针尖停在了距离金辰脖子一毫厘的地方,分寸拿捏的很好。将银针停留在这个位置,即便金辰想要做什么,她都可以及时的做出反应。
毕竟不管金辰对于凤曦来说究竟是有多么的重要,但是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如果金辰最后还是要对凤曦下手,那么这根银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接射入金辰的死穴。
死穴,顾名思义,触之即死。
“为什么要让她住手。明明我刚刚就想要杀了你。”
说着,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放开,空气顺利的涌入肺部,脸上不正常的涨红,也在渐渐的消退。俯在地上,长长的喘气,待呼吸缓过来。
望着金辰,慢慢道“我能理解你,因为我刚刚甚至觉得,你就这样杀了我吧,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开心一点的话,如果杀了我,能够让你从这梦魇中醒过来,那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上。”
抓住金辰颤抖的手,引导着,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间。
凤曦握住的手,是冰凉的。冰凉的感觉让她记起了她死的时候,那也是一个寒冷的日子。被姐姐一下拍在了墙上,颅骨破裂而死。临死前的冷,就如同金辰手上的温度一样。
看着殷红的血从伤口中流出,似乎带走了所有的温度,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重活一次,她本应该更加的珍惜上天给她的这次机会,好好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
可是金辰的事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若要追根究底,她的确是不可避免的源头。一切是李虎的所做所为,可是如果没有她,没有她的存在,李虎不会喜欢她,李虎不喜欢她,那么就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金辰的母亲不会死,金辰的父亲也不会死,香岚也不会受伤,金辰也不必承受如今的痛楚。
要说和她有关,的确是有关,要说和她并无关联,的确也扯不上关系,一切都是李虎的所做所为,和她无关。
金辰的手再次握住了凤曦娇嫩的脖颈,凤曦闭着眼睛道“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舒服一些,那你就动手吧。澜沧你不准动手,我死了之后,你直接去找魏子凡说明一切,他会明白的,想来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会让你离开的。”
澜沧心中一急,这种感情说起来微妙而又特殊。她心中应该是希望凤曦死的,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摆脱凤曦,从而回到秦国去向慈心太后复仇。
可是,现在她并不希望凤曦死,至于原因则是说不上来,只是心里不希望凤曦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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