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公馆。
穆栀在客厅来来回回踱步。
那桌上摆着咖啡、绿茶、红茶、还有花茶各种茶水。
全部都是下人准备的,心不安定,不管喝什么都觉得喝不进去。
“穆小姐……”
穆栀鲜少这么焦躁,弄得下人以为他们没有伺候好,一群人都胆战心惊的。
“啊?”穆栀顿下脚步应了一声,回头见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番莫名,不见人反应,便又立马抬脚继续来来回回开始走。
“小姐。”
众人又是齐齐一声。
穆栀站住脚步回头,刚想问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见众人的眼光落在了她身后,穆栀顺着目光回头,只见乐芜衣站在楼梯口处。
乐芜衣轻扬着下巴,高傲地走了下来。
挥了挥手,吩咐到:“都下去吧。”
众人看了看乐芜衣,又迟疑地看向穆栀。
毕竟乐承善走之前把他们叫出来,说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见状,乐芜衣立马脸色一沉,厉声,“到底是谁在雇佣你们!我的话还听不听,不听立马收拾东西滚出去!”
其实美其名曰是好好伺候照顾,实际上是不放心穆栀跟了去。
他们行动,穆栀是知道的,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去了就是添乱的。
本来她说的是,去在外面等。
可是被几人坚决否决后,便担心她真的自己跑过去了。
于是乎就有了现在这些下人一字排开“照顾”她的场景。
“下去吧。我不会跑的。”穆栀说到。
众人虽然有些放心了,但还是有些迟疑。
穆栀头疼扶额,“不放心,你们就站到各个门口去。”
这下,众人才应到,纷纷四散开来,还真的往各个门口守着去了。
看得穆栀真的是眉心突突地跳,她就有这么不可信任吗?
她要是想去,还会“自投罗网”被众多人“照顾”在这儿吗?
要是她铁了心去,早就在去的路上了,别说这里几个丫鬟,就是一排的保镖,她也能出得去。
“说吧。”穆栀坐回沙发,长腿交叠,伸出手,在桌上随手端了一杯君山银针。
乐芜衣也走了过来,在穆栀旁边的沙发上,“你是不是很得意?”
闻言,穆栀有些茫然,“得意什么?”
“你就别跟我装了!”
“装?”穆栀当真是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能说什么!”伴随着乐芜衣的尖锐声,是她一伸手,直接将那桌上的杯子全部摔在了地上,碎片一地,“现在这房子是你的!我哥也护着你!蔚大哥也跟你在一起!就连家里的下人都挺你的!所有的人都站在你那边,所有的好事都在你头上,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是不是很炫耀!!”
这一动静,吓得刚刚散开的下人,一下子又涌了回来。
看着客厅满地的狼藉,皆是震惊不已,特别是看着乐芜衣脸上的沉色,都担忧地看向穆栀,却有些不敢上前。
见状,穆栀在心下叹气,这乐芜衣平日里是多么跋扈,看这家里的下人都怕她怕成这样。
虽然说从前她也很张杨嚣张,但至少家里的下人没有这般吧。
“没事,去忙你们的吧。”穆栀挥了挥手。
众人迟疑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选择明哲保身,都纷纷退了下去。
等下人们都退下,乐芜衣深呼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你以为蔚大哥是真心喜欢你吗?”
穆栀心底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说一点其他的事?不要每次都翻来覆去的差不多的话,你说着不厌烦,我都听腻了好吗?”
“蔚大哥,跟你在一起,都是为了利用你。这样,就可以破坏你们穆家和宋家的关系,你以为蔚大哥就是普通的无家可归的人吗?他可是家世显赫的公子,来陵城,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而你,不过只是他达成目的的一颗棋子而已。蔚大哥看中的,不是你,而是穆家的小姐!如果你不是穆家的小姐,是旁的人,蔚大哥还是会跟她在一起,对你不会留一个眼神!对蔚大哥而言,不管是谁,只要那个人顶着穆家小姐的身份即可!别太高看了自己!”
乐芜衣也只是无意间分别听说了乐承善和百福还有蔚擎的对话。她就看不得,穆栀什么都好的样子,她不好过,穆栀也别好过。
就算蔚大哥不想和她在一起,也不要是跟穆栀在一起!
谁都可以!
就是她穆栀不行!
穆栀夺走了她住的房子,夺走了她哥哥,现在还要夺走她喜欢的男人。
总要有一样,她也要穆栀没有,要让穆栀失去!
反正,她不要穆栀好过!
穆栀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良好的家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偏偏还要去强占旁人仅有的幸福!
乐芜衣告诉自己,她做这些,是为了不让穆栀再去强占旁人应有的幸福!
穆栀听后,点了点头,不甚在意,“这次倒是说辞比先前新鲜了不少。”
“你不信是吧?”乐芜衣嗤笑一声,“信不信由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神情倒是说的煞有其事的模样。
穆栀端着仅剩的一杯茶抿了一口,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毫不在意的模样,气得乐芜衣牙痒痒。
她垂在两侧的手捏成拳头,紧了又紧,指节都泛白。
穆栀瞥了一眼,身体未动,不过也做好了她要是跟自己动手,随时把她按在地上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乐芜衣没有跟她动手,而是突然敛起怒意,轻笑一声,“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穆栀抬眸望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反正她是清楚了,乐芜衣嘴里是吐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上次吧,就是你、蔚大哥和那什么孔队长吧,你们搁这儿说话的时候,我在楼梯口转角处没有上楼去,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
穆栀惊愕抬眸,看向乐芜衣得意的神情。
只见她高傲地扬起下巴,“然后我就找人给宋锡儒送了张纸条,说你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不过真可惜,你们后来出去,他竟然没有对你动手,还把你安全送到家。”乐芜衣一脸惋惜。
“你说什么?”穆栀“噌”地一下站起来。
立马,她心中便觉不妙,如果那么早宋锡儒便知道她在怀疑他的话,还一起出来跟她听戏,甚至说那些话。
甚至还把她送回穆家,说那些叫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这怎么讲都不合理的。
“这就着急了?”乐芜衣轻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刚才我下楼之前,才往宋公馆打了电话,告诉宋锡儒,蔚大哥他们行动了。”
“啪!”
乐芜衣话音刚落,迎面而去的便会穆栀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你敢打我!”乐芜衣捂着脸起来,瞪向穆栀。
“啪!”穆栀反手又是给她一耳光,将她打得跌倒在地。
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起身上前,直接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膝盖抵着她的腰窝,让她动弹不得。
“来人!”穆栀说完,便见有下人上前来,“给我找一根绳子来!”
下人应下连忙去找绳子。
乐芜衣挣扎着,“你要做什么?”
穆栀不答,反而把她压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乐芜衣挣扎动弹不得,只得尖声叫嚷着,“听到没有!放开我!”
下人这个时候找来绳子,递给穆栀,担忧地看了看她压在沙发上的乐芜衣,“穆小姐,您这是……”
穆栀也没有解释,拿过那绳子,三两下地将乐芜衣给反手捆在了一起,从肩到脚,五花大绑。
她给打了一个最难解的结扣,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解成死结。
打好结扣后,穆栀将她整个人扔在沙发上,吩咐到,“在乐承善回来之前,谁也不准给她解开!”
扫了一眼地上,又说到,“把地上打扫一下。”
为了担心这些人受不住乐芜衣的高压,说不准她前脚走,后脚乐芜衣就会威胁下人给她解开绳子,解不开可能也直接叫拿刀割开。
穆栀拿过电话,往穆宅拨了一通电话,把青鸽叫了过来。
有青鸽看着,那些下人就不会上前替乐芜衣解开绳子了。
放下电话,穆栀就准备往外走,却被一行下人拦住,为难地看着她,“穆小姐……”
穆栀这才想起,她也是在这屋里被看守的一个。
可是乐芜衣悄悄地给宋锡儒打了电话,通知了他蔚擎他们的行动。
这回让蔚擎他们的突袭没有丝毫意义,还可能让宋锡儒提前有了安排和琢磨,以至于让蔚擎他们处于劣势地位。
本来是蔚擎他们准备打宋锡儒一个猝不及防,现在可能演变成宋锡儒可能会打蔚擎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穆栀!你赶紧给我松开,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你!”乐芜衣在沙发上蠕动着。
那叫嚣的模样,气得穆栀头疼不已,随手指了一个下人,“你,去给我打一盆凉水来。”
那下人虽然不知道穆栀拿来何用,还是去准备了。
在那下人准备凉水的功夫,穆栀又往宋公馆打了个电话,跟宋秋歌说了一下情况。
让她看看还能找到什么人没有,以免蔚擎他们被围困在里头。
挂了电话后,穆栀双手敷面,搓了搓脸,努力地回想着,然后凭借着记忆力,又拨了几个电话。
那电话是先前她相亲认识的男士,相谈还算不错,现在的事,已经算是大家都相关的了,陵城的人都是有责任的。
刚好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只是说事情紧急,到了之后再详细跟他们讲。
他们也没有拖泥带水,也十分干脆地答应去办了。
只有在跟先前在玉石店里留下的某一个太太家的电话时,说话多废了些口舌。
她们家属于军政方面的,家中也有几分势力,也能够叫出来一些人。
穆栀挂了电话,细细地回想,她已经把她能叫到的用得上的人也都叫上了。
搁下电话,下人已经端着凉水侯在旁边了,穆栀起身,接过那盆水,毫不犹豫地直接泼在了乐芜衣的身上。
“啊!”乐芜衣的尖叫声响彻宋公馆,“穆栀!我要杀了你!”
穆栀蹲下身,揪住她的衣领,“闭嘴!这盆水是给你好好清醒的!”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你讨厌我,恨我,做点小动作,也没什么事!但是请不要用你的无知把你大哥的命送上黄泉!”
“你说什么?”乐芜衣脸色一白,水珠顺着她的眼睫毛还在往下落,以至于她睁不开眼,使劲儿闭了好几次眼睛。
“宋锡儒是什么人,我现在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只要记住一点,他是要取你哥性命的人!倘若今天你哥,还有蔚擎,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这话一落,乐芜衣脸色更白了,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穆栀狠狠地将她推开,起身看着拦在门口的下人,“还杵在这做什么?你们乐爷二爷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你们要把我困在这里,谁去救他们!”
下人们一听,是担心的,但也是为难的。
“愣着作甚!还不去叫把会点拳脚的人都叫上!”穆栀脸色一沉,低吼一声。
许是被穆栀这突然的严厉所怔到了,便连忙往外处走叫人去。
青社的人,都是些壮实的,但是会拳脚的其实不是特别多。特别是蔚擎来了之后,青社更多的像是一个组织,而不是一个帮派了。
所以能去的人也不多。
到了集合的地方,宋秋歌叫了他们班的同学,之前相亲的一个男子把他们家里一个镖局都叫了过来。
果不其然,那个军政家的太太,只是叫了几个亲信过来。
说是上头有命令,近段时间如果超过十个人以上的行动必须提前递交上头审批。
其他的人也都不敢,怕被处分,没有办法,只有几个亲信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前来。
本来大家都是临时集结,穆栀也对这方面不懂,所以就交给军校的宋秋歌班里的同学和几个军政那边的亲信负责调配这些人。
穆栀对大家说了一声多谢后,然后又嘱咐以保护自己性命为优先。
如果说不受伤,这样的情况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说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在他们调配的时候,宋秋歌选择放弃了分配的权利,直接进了地下室。
穆栀在外面犹豫了几秒后,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也跟着宋秋歌进了地下室。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次主要的目的首先是解救被困在这里头的人,还有要把那些研究的怪东西给截下。
“你从这边走,如果前面应该是有四个岔路,前面三个你都选择左边,第四个往右边。大哥应该是带着人去救那些被关在这里的百姓了。”穆栀拉住往前冲的宋秋歌。
她知道,宋秋歌直接就往里面冲,是因为担心她大哥。
而穆栀能做的,自然是指引她找到穆邵卿。
这不管是对穆邵卿还是对宋秋歌都是好的。
有宋秋歌帮忙,她大哥做事能够方便很多,而且也会顾忌许多,不会孤注一掷拼命;而宋秋歌去了她大哥身边,这样大哥会保护宋秋歌,宋秋歌也会安全一些。
等宋秋歌走了之后,穆栀也往主研究室走去。
一路上,穆栀都很小心,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危险的事。
这跟她被绑又不一样,这个时候,可能四面八方都存在着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穆栀不断地调整呼吸,靠着墙壁往里面走。
经过的房间,该砸的被砸,全都一片狼藉。
看得出他们发现之后,也销毁了东西。
偶尔有倒在地上的死人,身上穿得白大褂,应当是这个研究室的人。
这也是穆栀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这么多死人,即便他们都可能是日本人,但是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穆栀还是心口一颤。
越往里面走,尸体越多。
慢慢的,死的不止是日本人了,还有青社的人,甚至有一两张是她熟悉的面孔。
穆栀瞪大眼睛,死死地捂着嘴不发出声音。
有的伤口在心口,有的在腹部,有的在脸上,有的在喉咙,血染了衣服。
有的平躺着,有的蜷缩着,有的趴在地上……
穆栀看着,越看心中越是慌张。
她哥怎么样了?蔚擎怎么样了?乐承善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出事?有没有也像……这样?
穆栀不敢想,害怕去想。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向前。
她推开主研究室的门时,立马呼吸一窒。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宋锡儒挟持着穆邵礼,手里拿着注射器,抵在穆邵礼的身体处。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拿着枪的蔚擎。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
“放我走,我保证不对他做什么。不然你知道的,这个药的药效是什么后果。”说着,宋锡儒把注射针又往穆邵礼离得更近了一分。
“穆栀跟穆邵礼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宋锡儒看着蔚擎,勾起唇角,威胁到,“你若是不放我走,死的就是我和穆邵礼。索性她也不喜欢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就不一样了,她那么喜欢你,你如果为了杀死我,让穆邵礼也一起死了,你就是杀害她哥哥的凶手。你觉得她还会喜欢你,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你也不想穆栀将来恨你吧?”顿了顿,宋锡儒又说到,“你可能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虽然看起来很多事都不是那么在意的,但是,谁要敢伤害她在乎的人,是绝对不会原谅,更不会放过的。”
“就算她再喜欢你,你也是害死她哥哥的凶手,你们中间就隔着一条命,永远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宋锡儒笑着,看向蔚擎,“永远多久知道吗?至少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吧,你觉得呢?”
穆栀站在旁边,也不敢随意出声,怕宋锡儒会因为自己,一个手抖,把那个东西扎进穆邵礼的身体中。
她只得屏住呼吸,焦急地看向蔚擎,只求他放下手中的枪,求得穆邵礼的安全。
她有听孔队长描述过,注射过这个药剂的人,都会变成怎么样,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会影响身体,会从最开始的身上开始长脓疱开始,慢慢的导致全身溃烂。
哪怕……哪怕在她心底,宋锡儒不对她哥下狠手,可是穆邵礼那么爱美,还要靠着那一副皮囊出去鬼混,怎么接受得了。
穆栀望向蔚擎,只见他拿着枪的手,对准宋锡儒,平稳而坚持。
他琥珀色的眸子凝着光,坚定而毫不迟疑,含笑反问:“是吗?”
见蔚擎淡然的神情,宋锡儒心里也打着鼓。
在此之前,他跟蔚擎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地交过手。
但是,往回了推,香会3号擅作主张对宋锡初下手,他本来还担心穆栀也坐在车上。
可是她却被蔚擎中途截住了。
原先他是庆幸的,现在看来,似乎不尽然都是巧合意外。
这个男人,这次两次三番下来探查,包括这次,他一定是猜到他就等着他们进来,却将计就计,来了这么一招出其不意。
说明这个男人,不管从何处看,都十分的不简单。
见他丝毫不着急,稳如泰山,不得不让宋锡儒担心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此时的宋锡儒不敢说话,只是用行动表示,把针慢慢地扎进穆邵礼的皮肤里,手指慢慢地移动到助推器上。
“你要想清楚。”蔚擎薄唇轻启,缓缓开口,“在这里,不管穆邵礼是死是伤,她都只会觉得是你害得。倘若今天,穆邵礼在这里出事,即便他是死了,她也只会以为,是你害死了穆邵礼,而我,替她哥哥报了仇。”
蔚擎三言两语破解了宋锡儒的威胁。
可是这话落在穆栀耳里,却是无比的震惊。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蔚擎,他怎么可以……
穆邵礼是她的哥哥,可是他却要不顾她哥的性命枪杀宋锡儒。
即便他做这件事没有错,可那是她哥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穆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宋锡儒手中的注射针没入穆邵礼的皮肤,再眼睁睁地看着蔚擎的手指放在扳机处慢慢地往下压。
“不要!”她冲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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