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他的牵挂,不要他的不舍,更不要,他的误会。
如果可能,哪怕见面再尴尬,她也要坦然地站在他的面前,举着酒盏敬他与栖霞公主,笑着祝福他们:大婚愉快,恩爱白首。
可那人,却到底食了言。
幽幽一叹,她有些辗转难眠。
更郁烦,自己之所以心情如此沉闷,皆因那人的这番食言。
他曾那般自信地答应她,绝对会如期赶回参加婚礼;却不过,是敷衍而已。
而她却是那般的痴傻,竟会以为他如今的转变,真是对自己有所不同,真是因她而生了改变。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清醒;原来,连心也是会出卖自己,又如何怨怪他人?
慕容祚,他这一路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让自己对他改观,才那般的忍辱负重,任她冷眼相向也不曾恼她半分。
只不知,是什么样的惊天秘密,让素来高高在上的他竟肯为了屈屈一个她,拉下尊贵的驾子?
想来,那也是极度重要的吧!
呵,浅歌那个傻丫头,还说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凡事随心而定,心是不会骗人的。可她却不知道,在一个高明的布局者眼里,一草一木皆是他的棋子。
你以为你不过是路边无足轻重的小石子,根本不会跳入他的棋盘供之摆布;却无法预料,他的棋盘本就是放眼天下,一个不小心,你便早已摆在他的棋盘之上,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任他搬布。
既然曾诺可以不去兑现,那所谓的改变,自然也不会真的存在。
一切,不过是他想要迷惑她的手段罢了。他根本没有真的在为她而改变什么,有的,不过是让她沉迷的虚像。
骗了浅歌,亦骗了她。
扯唇一笑,华思弦的眼睛有些生涩难受。
想通这一切本该是心情轻松的,却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口有些闷痛。
慕容祚,从何时开始,她的心里、眼里、脑海里,总会无故出现他的身影?
又是因何,她对他的感觉从最初的淡漠,变成如今的牵心?
明知他的虚假,明知他的动机不纯,明知他不可能真的对自己这么好……却为何,还偏偏被他的虚情所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真正的漠视他,无视他的存在?
她多想,心里的冷漠也能如白日里表面见他时的表现,不喜不悲,不动声色。
她多想,在识破他的目的后自己会开心,却为何,伤心多过庆幸?
慕容祚,慕容祚,为何,他要闯进她的心?害她,如此的不得安宁……
“主子。”次日一早,陆云面色沉重地支开浅歌,欲言又止地看着正安静用膳的华思弦,俊眸中,闪着担忧的光芒。
静静地继续吃着碗中的清粥,华思弦面色平静,似根本不知陆云眼中的担心为何。
看着最近越来越沉默的主子,陆云心中有些不舍,下意地握紧了手心,这才继续说道:“主子,属下想告诉主子一些事。”
“嗯。”淡淡点点头,华思弦面色如旧。
看了陆云一眼后,她忽而牵唇一笑,淡声道:“你说吧,我在听着。”
陆云目光一变,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方才面色宁重道:“属下这两日私下探查到王爷的行动,发现,原来王爷此次带主子前来此地泡温泉,目的不纯。”
说完,他有意地顿了一顿,抬眸看向面色未变,却动作明显一滞的女子,掌心越发收紧,“属下发现,王爷一路上除了接见一些奇怪的人外,还跟火岚国的一位皇子有着密切的联系。似乎……”
“似乎什么?”平静地望了陆云一眼,华思弦见对方明显目光一讶,似未料想自己还能如此平静,不由笑了笑,道:“呵,是不是他的计划,与火岚公主有关?”
哂笑一声,华思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今天便是十月初十,太子慕容烨的大婚之日。
她不能赶回去参加他的婚礼便罢,却在听到陆云这样事关重大的秘探后,竟还能如此的安然不动。
或许,在昨夜自己想通一切的时候,便已经注定此时的了然吧。
慕容祚是什么人?
他不仅是威名远播的风暖战神,不仅是世人心中的冷酷王爷,不仅是与太子地位不相上下的尊贵男人;他还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放弃过争夺皇位。却是她,一直清楚着,又一直忽略着。
她以为,他便是想争,有皇帝在那里,烨哥哥始终是他的绊脚石。
只要烨哥哥不自动放弃太子之位,那皇帝,便不会放弃。而因为自己,如今的烨哥哥,又岂会轻放太子之位?
甚至,他还会为了自己而稳固太子之位,哪怕他的初衷根本与争位无关,却让她放心,他再不会轻易将太子之位拱手与人。
所以,她才会如此自信,如此的放心。
却还是漏算了,慕容祚会将主意,打在火岚公主的身上。
怪不得,他竟然肯放弃那个大好的机会,不主动去娶澹治沁舞,而是千方百计地想推开她。
“主子,原来你……”陆云大惊,看着似乎了悟一切的女子,满眼的意外。
却不过瞬间,他的表情便变得有些黯然;原先的担忧,变成彻底的失落。
原来,主子早已清楚了那人的动机,却还安兵不动地静坐在此;分明是在告诉他,她若不是无能为力,便是不想戳破慕容祚的阴谋。
若是前者,他还不至于如此心惊。
可主子的神情,那样的苦涩,那样的无奈,要他想不去怀疑是因为后者都难。
目光一偏,华思弦避开陆云那样失意黯淡的俊眸,唇角的笑依旧残留,却明显无奈,“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刚刚听你说才猜到事情的可能性,只是没想到,被我猜中了。”
是啊,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若是早知,又何至如此的心冷?
陆云手心一紧,看着眼前笑得无奈的女子,忽然分不清,她的笑,是真是幻。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他忽地紧紧抓着她的手,俊眸深沉,薄唇紧抿,艰难地从中吐出几个音节:“主子,你爱上了他,是吗?”
手一抖,华思弦一脸惊骇地抬眸对上身前的男子,在他眼里,她看到了一片绝望。
“陆云……”下意识地想要抽手,无奈此刻的陆云仿佛入魇般,一动不言,只是目光紧紧地锁着她,呼吸沉重。
可是他方才的话,却仿佛巨石投湖,重重地发出惊天巨响,震得她心神不宁,根本无法思考。
她甚至从不曾想过,若在成亲初时他便直接要了自己,那她,又该作何反应?
浅歌不住的笑,回嘴道:“这又没有外人,谁来笑话?再说奴婢与小姐自幼一块长大,你我之间本就无话不谈,虽说这种事未婚女子不宜启齿,我羞羞到罢了,小姐如何似见不得人般,提都提不得?依我看,小姐其实不讨厌姑爷的,却总是放不开,扭扭捏捏得,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要我说呀,小姐何不敞开心怀面对姑爷?不管从前如何,小姐就不能只看现在,和将来?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小姐老记着姑爷从前的不好,却不肯正视他如今的好,姑爷也真是可怜。他那样尊贵的男子谁不是巴蹭着要追随,却独独他处处跟小姐你陪着小姐,连奴婢都看着不忍,何……”
“将来的事,谁又看得到?”浅歌话未说完,便被华思弦出声打断。
看着浅歌抱打不平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容生涩,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浅歌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她,真能放下从前的一切,敞开心怀面对那人吗?
她又怎知,他如今的好,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将来如何,谁又能猜到?
浅歌呼吸一滞,见着小姐这般苦涩笑容,止不住的心疼。
其实小姐的苦她又何偿不知?
从前,小姐深爱着太子,本是一对壁人,却偏偏劳燕分飞,无缘结合一起。而后嫁给了姑爷,却偏偏是个冷情冷心之人,对小姐从来不屑一顾,令小姐虽有王妃之名,却实则不如府上的一些下人,受尽冷眼。
好容易姑爷转了性,终于爱上了小姐,可小姐却又不敢放开自己的心,不肯接纳姑爷。
其实她看得出,小姐对姑爷,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只是小姐不知道,她如今对姑爷的情,与从前对太子的情,是否是一样的。
唉,也难怪,连她都分不清小姐如今心里更记挂着谁,小姐当局者,又怎能理得清呢?
想了想,她不由叹道:“也罢,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奴婢也是看不清这团迷局,小姐就更看不清了。唉,小姐也别烦恼了,有情无情,小姐既看不清,便随心而定吧。奴婢相信,总有一日,小姐会看清自己的心……那时,便会拔云见日,再无烦恼了。”
“随心而定,真能随心而定吗……”听着浅歌的话,华思弦心底一动,若有所思地喃喃一句,便垂下了眸子再未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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