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陌生,是因为在她的研究历史上,很少涉及奏折,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着古代的帝王是怎么在折子上批阅的。
说熟悉,是因为对于研究历史的她来说,这折子上的内容对她而言,并不算是太过陌生,甚至于看过了有些地方,对于曾经某些很是不懂的历史原有文案,真是醍醐透顶。
比如说礼部侍郎接待使臣曾稍有不怠,更也以次充好,照律例,照新帝登基三把火来说,再参照江南水患一案的那些大官们,至少也是个贬官的下场,可最后那个帝王只弄了个免去俸禄三个月完事。
她自是不解,追问之后才知道那个礼部侍郎是这个帝王后宫宸妃的兄长。
哦!
原来是皇亲国戚!
事后,沐清秋差点儿狠狠的拍自己的脑袋瓜子。
幸亏了她还以为自己之前研究历史至少也算是稍有成就,可却根本就是死读。
古来就是情理法三者交叠不清,她又怎么只能从理法两者去考虑呢?那些史书上所言的种种和常规标识不同的,就和千年之后的那些个案例大同小异,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隐秘,也就是情啊。
情啊!
就是这个帝王再怎么英明,再怎么睿智,“情”这一字多了,早晚也是个昏君!
昏君!
当沐清秋立在夜色下,看着头上那皎洁如月,满目星空的时候,只能吐出下面三个字来。
昏……君……啊……
倏的,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沐清秋忙转头,脸上也已经堆上了满满的笑容,却在看到来人是那个安乐王爷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她问。
看着沐清秋前后变得这么快的脸色,炎霁伦诧异的挑了下眉头。“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沐清秋闪呼了下眼睛,呵呵的笑开,转头往前面看过去。
这几日听闻朝中大事繁多,驾辇也便是加紧赶路,今日竟是连驿站也错过了,只能露天行营,而这个新帝倒是也自在,欣然便允了。
如今,他们正停在一片穹宇当中,临湖而立,方圆十里,都有侍卫守护,而他们的正前面不远处,侍卫们正在生火,随行的大厨也开始忙碌着,炊火轻烟带起恍若塞外的风情。
“想着上次还是托王爷的福,才知道天为被地为床的感觉竟是这般浑然天成,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沐清秋道。
她本想着躲开那位花美男王爷的探寻,可看着眼前这样的情景,竟想到了当初和这个安乐王爷同行的时候。
不必阿谀奉承,不必小心翼翼,是想怎样就怎样,虽说过的想比清贫了些,可却是她觉得最舒服的几天。
闻言,炎霁伦也有些怀念,只是脸上或多或少的还是带上了那么一点儿怪异,
“你真的喜欢?”眸光闪了闪,他问道。
“是啊!”沐清秋点头,随后察觉到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炎霁伦摸了摸鼻子,“其实,那时候,我还以为你那个离魂之症是假装的,所以都是故意的,却没想到你比我还适应,呵呵,想来倒是我更别扭,更不自在一点儿。”
“什么?”
沐清秋陡然冒上一股火气,声音也突的拔高。
还不等她发火,炎霁伦已经一个闪身蹦到一边,而后张嘴就喊,“付将军,本王有事找你……”
“……”
沐清秋瞪着炎霁伦那很是潇洒离去,直接走向付少清的背影,滋滋的磨着后槽牙。这个花美男,竟然知道找帮手!
夜色终于笼罩。
点点的篝火映出众人的面庞,比起白日里更又平添了富足的神采。
沐清秋吃过了那些大厨们精心准备的饭菜,就坐在一边,看着另外一丛篝火处的帝王公然的笼络人心。
四周随行保护的侍卫,他给叫过来坐下一半儿。
篝火下,他低低的和那些侍卫们说着话,虽只是和颜悦色,浅笑颌首,可盈盈的面孔在火光的辉映下,更是剔透的像是璀璨的珠子。而眼睑下面的泪痣娇艳欲滴的好似鲜红的血液。又似乎玫瑰的花瓣。
他的声音很低,隔着这么远,她自是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可那声线却是莫名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像是这几日对于折子里她不懂的那些词汇,他总是在她的耳边细细的详读,诱导。往往几句话,就会让她恍然大悟,可那魅惑的声线总让她不想那么快就明白。即便她明知道这个人周身所有的一切她都应该远离。“你在看什么?”
沐清秋转头,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安乐王爷,一个是付少清。
沐清秋嘴角抽了抽,自从那个安乐王爷和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就一直和付少清呆在一起。这会儿吃过了饭,倒是敢过来了。
“王爷,皇上在那边!”她往那位帝王的方向指了指。
炎霁伦笑着摇头,“本王才不去搅扰皇兄的雅兴!来,咱们三个亲近亲近。”
说着,就拉着付少清坐到了沐清秋旁边。
“……”
沐清秋背脊上寒了寒,却也给让开了点儿地方。
付少清皱眉看了沐清秋一眼,抬手给她递过去一杯水。
沐清秋接过来,一口喝下。
冰凉舒爽,好像一下子浇熄了她心头不应该燃起的莫名火焰,
她头也不抬,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白天要批阅奏折,晚上还要笼络人心,亲民爱民,也实在是辛苦。”
“咦?”炎霁伦挑眉,“听沐相这语气,似乎是对皇兄很不满意!”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看了眼一旁的付少清,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莫是王爷这几日没看到清秋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就是连做梦,梦里也都是国计民生,朝中大事。”
“真的?”
“假的!”沐清秋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去给她预备伤药的如尘也走了过来,“公子,该换药了。”
“我来吧!”付少清接过来。
如尘看自己公子没说话,也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一旁的炎霁伦也乖乖的闭嘴没有说话。但看着如尘拿过来的那个药正是先前炎霁伦给沐清秋拿过去的。
掀开沐清秋的胳膊,又细心的把之前包扎的给拨开。
灼灼的火光之下,先前的刀伤还没有好,又给添上了新的深痕,交错的刀伤在沐清秋显得纤细的胳膊上更若狰狞。
付少清的动作一如的轻巧,沐清秋仍感觉不到丁点儿的疼意。可看在炎霁伦的眼里,还是因为那狰狞的伤口狠狠的皱了下眉头,“很疼吧!”他问。
几乎同时,付少清的动作微微的颤了颤,沐清秋也感觉到了些许痛酸。
她悄悄的瞥了眼转瞬便恢复了正常的付少清,转头冲着炎霁伦一笑,“那人的武功很高,等流了血我才感觉到疼!”
听闻,炎霁伦的眉心猛地一拧,一贯花美男的脸上也鲜少的露出一股阴沉,“……听说皇兄出手也没能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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