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沐清秋抬手喝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切齿,“难不成你希望本钦差严查此事,先给你按个治下不严,行事不周的罪名?然后再揪出些官员来。甚至于揪到你的头上?”
嘶
乍然间,何郡守的面色变了数遍,可到底仍有些不服,“臣以为未必能……”
“未必能查出什么吗?”沐清秋哼了声,目光随即冷凝,“说到底,你以为本钦差是死的?身上的一品蟒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位风尚将军只是摆设?告诉你,便是本钦差真的是离魂,若是想查,也没有查不到的!”
“是!”何郡守面色终于大变,忙着躬身跪倒。
沐清秋冷冷的睇过他。
柳玉言告诉过她,说这个何郡守是知道她离魂事情的,而一路上他们的行径,也早已经在这个何郡守的耳目之下。只是就是连她都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倒是也难为了他竟然在郡守的位置上一待就是这么多年,而且还是她沐清秋手下的人!
“起来吧”
她的声音放缓,直到何郡守欣然起身,才继续说道,“名单是何大人呈上的,那就是说何大人对这些人是什么货色早就是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所以,本钦差当然明白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只是郡守手下的某些人妄自而为。”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何郡守满脸堆笑,自是连连点头。
沐清秋扯了扯唇,又道,“如今那些不经刑罚,便认罪的人,不值得本钦差动心思。那些不认罪的,就是到了京城又能如何?……人证物证俱在,又有什么他们可以狡辩脱身的可能?至于那些前后供状相异的……就是何郡守你会以为这种人所言,值得相信吗?”
“……虽说安乐王对朝廷的事情不甚上心,可到底是皇上的眼线,那些人竟敢公然如此,也不怕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最后本相理也不理他们的死活?就是他们的性命也就罢了,可万不能牵扯到何郡守!懂吗?”
她的这番话可谓是字字真诚,态度又是些许诚恳,只让何郡守连连点头,又不住的竖起大拇指,“不愧为沐相,臣佩服,佩服……”
沐清秋不置可否的挑眉。
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太了解这些做了坏事的官员们的心思。尤其是明知故犯,且又是罪恶滔天的家伙。但凡是利益面前,偶尔会做些冲动莽撞,甚至于事后后悔不迭的事情。也便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何况,这些日子在某位的熏陶下,她也已经把这种“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吃”的伎俩学了个七,七,八八。
“好了,若是没有事,你去忙吧!”沐清秋送客。
这回何郡守倒是机敏了,笑着便要退出去,只是又想到一件事,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还是有必要在沐清秋面前谄媚一把,说道,“不知道钦差大人可知道皇上怎样……”
但听的“皇上”那两个字,沐清秋的手心里便不由得一紧。
应该还有更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似乎从他们的嘴里已经有阵子没有单独说起这两个字眼了,要不是那个“皇上”就在她身边,就连她都以为这里她就是老大了。
如今何少秋突然提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那个身份被暴露?
她笑了笑,佯装镇定,“你想说什么?”
何郡守何曾知道沐清秋所想,憨厚的脸上只呵呵一笑,“听说皇上在江西大营正率着军士操练,行军……想必皇上有意日后西北用兵。”
“虽说那些人有些罪名许是不大,可那些家财合计在一起,倒也能解了西北之急。”
听着何郡守的话,沐清秋默默松了口气。只是表面上仍是面带怒意的哼了声,“这等事情岂是你我置喙的?还是先把水患的案子了结之后,再言其他吧!”
“是!”
何郡守知机,忙躬身退离。
很快,屋内便又只有沐清秋一人。
霖霖的日光映入屋内,脑中徘徊不去的是何少秋所说的……军士操练?
已然有阵日子没见到那位真正的花美男王爷,可她又怎么会忘记当初闲聊的时候曾对那位花美男王爷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没想到她现在竟成了“沛公”。
难怪昨夜里那位君主说“五日”!
原来人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若是五日之后,她真的行事不稳,那江西大营的军马说不定就会倾巢而出。
可怜她还为他身份是否暴露担心?
哈
真是吃饱了撑的!
沐清秋好想笑,可身上的官袍厚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汗湿一片,而脚下更是蔓延而来的丝丝寒冷,就是站在日头下也觉得寒冷彻骨。
“来人,上茶!”
她冲着外面喝了声,但希望暖茶徐徐能驱逐些那些不请自来的阴寒。
不多时,房门开启。
窈窕的身影进入,只觉清浅幽香习习。
“大人,请用!”那声音低缓柔美,正是嫣然。
她面色娇丽,却是一贯的恭谦柔顺。
沐清秋端过杯子,轻尝缓缓,果然是上好的味道。
这茶虽是府衙里上等的,可因为沏茶的人不同,而有了不同的味道,优劣分差,当中如尘的手艺定然不差,可又唯有嫣然的手艺最为上乘。
之前付少清派人查过嫣然所说的村落,当中也还真的有嫣然所说的远方的叔婶,也还有个不到六七岁的弟弟。而嫣然的家世虽不过是村落中的一处大家,可听闻父母祖辈也曾在朝中为官,所学这些精致的东西,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什么“蹊跷”,不过只是那个人为了一时的兴致,而只是恰巧碰上的狗血剧本而已。
“嫣然……”她道。
嫣然忙躬身,“大人。”
沐清秋抿了抿唇,斟酌道,“前庭是重地,来往众多官员,又都是国之要事,没事的话,你就在后院伺候吧!”
“大人……”
只是即便如此,猝然听闻,嫣然的眼底还是缓缓的浮上泪光。
沐清秋看在眼里,嘴角不禁抿到一处。
身为女人,她本就看不惯女子悲切哭泣的样子,何况她也知道自己这话有多伤人。
之前她在屋子里躲着如尘她们两人对峙时,如尘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比她说的更难听,当时是她听不下去,出言相帮了嫣然几句,甚至还让嫣然出入前庭。
结果,不止让如尘更视嫣然尖锐,更引得一些官员只对嫣然频频注意,甚至于有时候拍她这个钦差大人的马屁都拍到了嫣然身上。如今,却是她亲口说出这番话,又怎么不会让嫣然这般伤心!
沐清秋叹了口气,想要转圜,“嫣然,这些日子,我也忙得很,也并非是……”
“大人,不要说了……”
话音未落,嫣然便已经打断,柔美的面上垂泪欲滴,“大人,嫣然知道了!”
说完,低头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脚下踉跄,只在外面明亮的日头下更徒显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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