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
他又道,身旁的桃红担忧的看了关幽儿一眼,还是躬身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堂里,便只有帝后两人。
“用膳了吗?”他坐在一边,一贯轻柔的问。
关幽儿颌首,也移步过去,“臣妾用过了!”
“那就好!”
他的指端放置在桌上,轻叩起清雅的声音。
关幽儿看着那只纤细的手指,蓦然沉寂。
每当他在她面前做出这样举动时,她就知道,他在下着某种决断。
“今儿……”
他的声音突起,淡淡的沉吟,“三司会审……”
那语气就像是在和她闲话的拉着家常。
“臣妾已经准备好了!”关幽儿躬身道,只是身子已经开始发凉了。
炎霁琛转头淡淡的凝睇她一眼,半响。“这三天,皇后很忙?”
关幽儿的手指尖微微一动,骤然而来的寒意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闭了闭眼,眼前闪过的是这些年他对她的温柔,他对她的柔情。
她怎么能不知道皇上的睿智?她的动作,又怎么能逃开他的耳目?……不管是多年前的那件事,还是今日!
她扯了扯嘴角,再抬头看向他,“皇上什么时候知道的?”
炎霁琛皱了下眉,似乎是茫然,“皇后在说什么?”
关幽儿幽幽的看着他,幽深的眼底里只有他的身影,她知道他这是逼着她自己说出来,只是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她为什么这么做,而是另外一件事。
“到底,皇上有没有喜欢过臣妾?”她问。
眸子里的人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可便是此刻关幽儿已经明了,她的眼中不知不觉的含上泪光,几乎模糊的看不清面前这个男人的身影。
这个问题,她之前不止一次的问过,而他自然也是回答过的。他说,“即便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也是朕的皇后!”他说,“朕喜欢过的!”他说的太多,甚至于有些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因为在听到他那样回答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痛。只是之前他好歹还是会敷衍她,而现在,竟是连一句敷衍也没有了!
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划着,划得鲜血淋漓。
她知道自己愧对了他,她也知道自己曾经爱错了人,一腔痴情错付。可自从嫁给他,自从感受到他的好之后,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个啊!她的种种,都是为了他啊!
如果她能重活一次,她只愿意一开始就爱着他,爱着这个男人……那今日就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是不是?
心下骤然而生最后的一丝渴盼,关幽儿拽住炎霁琛的手,垂泪瞧着他。“皇上,哪怕只是一点点,您有没有喜欢过臣妾?”
皇上,只求你给她那么一丁点儿继续下去的理由,可以吗?
就算是敷衍,就算是谎话,可以吗?
只是面前的人依旧生疏的看着她,更甚是一点,一点的抽开了她拽着的手。
不要!
霎那间,那泪水倾泻而出。
手指只想紧紧的拽着他给与的最后一丝暖意,可最后,他还是抽离了去。
“幽儿。”他开口。
只因为他口中的那声亲昵,关幽儿的眼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痴迷。“皇上……”
他看着她,依旧温柔。
“朕可以不去怪罪你有了皇叔的骨肉,却嫁给朕。朕也可以不怪罪你设计让后宫的女子无法怀上朕的子嗣。只因为关元帅,朕就可保你的皇后之位!这也是多年前关元帅对你的最后一丝垂爱。”
“……只是,你不应该去动她!”
听着那声声字句,都犹如诛心。
关幽儿眼底的神采消失了最后的一丝光亮。身上的力气抽离,缓缓的坐到了冰凉的地上,美好的妆容已然混乱。
她做过的错事,她从不曾奢望他能忘。只是他竟是连她想要陪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丝期盼也要生生的抛开吗?而那最后抛开她的理由,竟是因为他!
哈!哈哈!
她关幽儿竟是注定了要毁在他的手上!
关幽儿抬头,眼底突的迸出最后的绝望,“臣妾绝不容许皇上的威名……”
话音未落,却已经被他拦下,“所以,你不惜用你的皇后之名,来维护朕的名声。不要说这个计谋天衣无缝,就算是满朝文武真的知道了事情始末,也都会网开一面!而朕若是对你严惩,也不免落个淡薄的寡名。他也从此不敢罔顾君颜……所以,这果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只是你真的是为了朕吗?”
“你知道朕不曾心仪于后宫的任何一个女子,你才会容忍了她们。即便你荼毒朕的骨肉,朕也不曾怪罪你,也还留着你的皇后之位。只是你不应该明知道朕对她的心思,还对她动手!”
他立在她的面前,依旧温和,俊美倾城的面上那一颗泪痣却几乎迸出鲜血的颜色。
“……如此,让朕怎么能容得下你?”
言罢,他转身,甩袖离开。
身后,偌大的殿堂之中,关幽儿看着远去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皇后娘娘……”
“娘娘……”
“……”
凤仪宫中的寝殿之内,数名侍婢焦乱的声音骤起。
立在门外的那个明黄色的人影看向头顶上不远处飘忽而去的云朵,只视若罔闻。
“她呢?”突的,冒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德宝忙应着,“刚出宫门前往三司。”
炎霁琛微微颌首,“半个时辰之后,朕和皇后一同前往三司!”
“是!”德宝应了,便随着前面主子的身形快速的离开了凤仪宫。
在走出宫门之时,德宝眼神示意了下等候在门口的侍卫统领,那人机敏应诺,转手就吩咐了,“保护皇后!”
便是从此刻起,一根头发也不能传出去。
“是!”
身后的侍卫领命,团团围住。
侍卫统领满意点头,不经意的抬头扫了眼头顶上“凤仪宫”的牌匾。
不知道是怎么,只觉得往日里还算是有些耀眼的牌匾此刻竟是灰败的很!
天色大亮。
大年初四。
大理寺。
厚重的门外钟鼓轰鸣。
守在府衙之外的侍卫把一众的百姓推搪在外,不管是因为今日这场案子当中被牵扯到的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还是因为三堂会审的浩大,又或者是因为那些神马传言,都是到了人头攒动的地步。
远处里行来的一辆车马,在府衙外停下来。低低的议论声慢慢的停下来,到最后几乎落叶可闻。
随着车帘掀起,一身的朱红色官袍显在众人面前。
头上的官帽威严,却还隐隐可见里面的白色纱布。身形羸弱,面色俊朗,可仍有些苍白病痛。
当他缓缓走下车马,往那府衙而去之时,不知道谁在外面高喊了声,“沐相!我们相信你……”
那个身影微微一顿。
而也就是这片刻,刚才还因为那一声低呼而乍然有些清冷的场面再度喧闹起来,“沐相,您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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