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旁的沐铁山低喝一声,“大胆!”
王宝身子一颤,就是刚才不知道怎么薄发出来的勇气霎时就被沐铁山声若洪钟的喝问给压制的抬不起来。
腿脚不由颤颤,而这时候,膝弯处传来一个力道,“噗通……”一声,王宝就跪倒在地。
他惊慌转头,一个人影从他的身后转到他的眼前,却是之前他在雅致斋外面见到的那个大人府里的女子,只是先前他以为她是小姐,如今看那位大人如此年轻,唯恐是他怎么也猜不到的。
飘絮拧眉瞪向他,“竟敢如此无礼!”
而几乎同时,车马里另外一个女声也愤愤然的冒了出来,“大人,把他交给大理寺卿,竟然当街辱骂朝廷命官,定是不想活了!”
王宝面色一白。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登时心慌如麻,可又因为骨子里的那丝毫的骨气,就硬是挺直了脊梁,看向那个此刻似乎正是饶有兴趣盯着他的年轻大人。
沐清秋确是没想到自己这番话,竟是被人彻头彻尾的辱骂了这样一番。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面对面的骂,而且还是个……按照官阶来算的话,貌似还是云泥之别。
有意思!
她转头看向那个一旁急忙跟着跪倒在地的娘子,“若是本官把你家夫婿送到大理寺,你怎么办?”
低垂着头并看不到脸上神色的那位女子颤颤的说道,“贱,妇就是拼的一身剐,也要为我家夫婿博得性命!”
此言落地,不止王宝感动的握住那位娘子的手,就是四周也有赞叹声传来。
沐清秋温温一笑,“说的好!”
“只是刚才你家夫婿在地上捡起那些银两的时候,你怎么就在一旁静看?就是你家夫婿扯着我府里丫头的裙摆恳求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出个声?直到你家夫婿有机会亲见大员,你才急冲冲的冲了过来。这又是什么道理?”
沐清秋清浅盈盈,四周的百姓登时无声,更是让王宝的身子猛地一僵,他霍得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身侧的女子,而那个女子浑身轻颤,看着身侧的男子,不住的摇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看着男子乍然失神的样子,沐清秋心下莫名一酸,面上还是清淡的没有半点儿情绪,“今日你家夫婿种种都是因你而起,不过只是丢失了颜面,你就心怯不敢露面,那来日你家夫婿丢失性命,却是你家夫婿妄言为之。届时你可会当真守在他的身侧?一个不懂变通,不懂人情之人,你便真的愿意为了他而抛却一生?而若是他真的命丧,你又能担得了他的父母双堂的质问恼怒?你,可要想清楚了!”
转眼,沐清秋看也不看几乎没了力气的女子,瞥向王宝,“本官的丫头一眼看出来你所带银两是家中积蓄。你所言是为了博得你娘子轻笑。本官就知道你是个重情之人。再有你说为了孝顺高堂,才没有亲去科考,本官了然你的孝顺之意。只是,你却是不曾有双明目!”
“你先前说那物件是你家娘子偶然看到,才知晓这是家传之物。可既然那物件是雅致斋的,若非是有心想要过去一见,又怎么会见到?若是你家娘子贤惠淑德,就应该知道年前棘手,便是心有眷恋,也不可用家中上下用来年头之物去换的那样不能添衣裹腹之物。”
“本官问你可识得诗书,你却是要在你娘子示意之下,你才回答。若是本官所料不差,你娘子虽每每哄的你父母双堂欣喜,可事后你的父母双堂绝非欣喜与她。是不是?”
“抛开秉性种种,你敬她,爱她,不惜叩首求助,而她却是在你有可能荣升幸事时出现。其心可见,其意可明!如此,你还要执着下去吗?”
说道最后,沐清秋却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心头一阵哽咽,就是喉咙里几乎都酸胀难当。
索性放下帘帐,退回到车帘之内。
她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可却为了这个执着于爱情的男子感动。
之前她也不过只是在电视上看到,却不料竟是亲眼看到。更是在她几乎被伤到骨子里的时候。
这个名叫王宝的男子可以为了心爱的人,不惜用尽了家中过年所用的所有钱财博得女子一笑。虽好笑鲁莽,可倒也不乏一片赤诚。可他呢?
她敬他,爱他,明知道他绝不会有她一个女子,只想他能倾心也好。可结果呢?每每受伤的却总是她,而他却不过一个巴掌一个甜枣,这样的对待!周而复始!
他喜欢她吗?爱她吗?
或许吧!只是比起江山社稷,比起他宫里的那些女子,她也不过尔尔。哪怕是爱,他也不过是分了他心中所爱的几分之一。
既然连心都是残缺不全的!她又何必去爱!更还爱的这样辛苦!
“大人!”
同在车厢之内的如尘看着自家大人的眼中几乎溢出泪水,轻微开口。沐清秋这才想到此刻车外已经是寂静一片,似乎正等着她的最后裁决。
沐清秋扬唇一笑,眼底的泪光霎时就是收敛下去。
再掀开帘帐,显在众人眼中的他,仍是俊逸非凡。
她扫了眼四周的百姓,“雅致斋的掌事何在?”
早就等在一旁的雅致斋的管家赶忙的就过了来,“草民见过大人,大人福禄寿喜,福泰安康!”
听着那似乎用在自己身上不太贴切的词儿,沐清秋不置可否,想来他也是知道她是谁的,所以其他的那些个奉承话,大多也就没办法用在她这个少年就得志满朝,更还是两朝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身上。
“你倒也是明白的。”沐清秋赞赏道,那人脸上一喜,知道自己今儿算是做对了一件大事。
而后,沐清秋只看向飘絮,“把这位王公子看中的物件去买了来,交由王公子!”
“是!”飘絮领命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回神,却恍若的几乎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王宝也听到了沐清秋的话,他忙着叩首,“草民不敢!”
沐清秋一声轻笑,“刚才你骂本官的本事哪儿去了?这回倒是不敢了?不过,今夜也确是你的幸事!”
说着,沐清秋瞥了眼那个此刻已经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女子,“七日之内,你若是把她休了,本官就许你一个京兆尹文书的职务。虽不是正式的品级,却也有六品官员的俸禄!便是日后,你想要入朝为官,也都并非是什么难事了。”
王宝一愣,几乎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但凡寒门子弟为官,都是从九品入仕,就是有人推荐,也鲜少从六品伊始!最重要的是他和这位大人根本就不过一面而已!且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刚才他还言语冲突了这位大人!
这,这果真就是从天而降的幸事吗?
而闻声被休的女子则是痛哭流涕,只乱着抓着王宝身上的衣服,唯恐他是真的会把她给抛开不管。
王宝看着身侧的娘子,不知道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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