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绵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有些委屈地停住了嘴，仓皇失措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后娘娘，又看向锦绣，她说错了什么吗？

　　皇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们一眼，失笑一声，温柔地说道：“锦绣，你比锦绵年长些，应当教教她。可也不必这样谨慎，倒叫别人以为本宫苛待宫人了。”

　　“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锦绣逾矩了，还请娘娘责罚。”锦绣歉意地褔身，等待皇后的训示。

　　锦绵见她褔身下去，连忙也跟着欠身，慌张地低下头，“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责罚。”

　　“起来吧，你们何罪之有？再说，本宫也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皇后微微欠身，扶着二人的胳膊将她们带了起来，柔声说道，“锦绵说得对，皇上现在越发对本宫好了，这是喜庆的事情。”

　　说罢，她看向跟在身后的宫人，温言命令道：“你们到各宫处去张罗一声，珍贵妃那里就不用去了。就说本宫会拿出自身的梯己，来交付皇上以便捐给难民。皇上深知后宫姐妹心善，一定都会倾囊相助，以示皇上的恩德。若是实在没有所出，皇上也不会怪罪。”

　　“是，奴婢（奴才）遵命。”

　　宫人们领旨而去，纷纷都弄不明白，皇后此意却又是为何。如此一来，后宫中的女子岂不会嫌弃她多管闲事，更加不待见她么？锦绵也是如此想的，可经过刚才一事，她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自己日常就不如锦绣聪明，她是知道的。但是锦绣真心为她好，自己也是放在心里的。

　　皇后见身边只有她们二人了，笑着看向锦绣，低声说道：“锦绣，珍贵妃那边，你知道如何应付了？”

　　锦绣闻言，点了点头，微笑着褔身：“是，奴婢晓得的，这就去，回来后一一向娘娘交代。”

　　“嗯，去吧。”

　　见她已经远去，皇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锦绵，接着向前走去。

　　“锦绵，你跟锦绣是本宫带进宫的陪嫁丫鬟，本宫自然待你们二人与别个不同，这点你是知道的。”

　　良久，皇后轻声叹道。她望了望墙角处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积雪，觉得那里一片白净，就如初入宫的自己。而脚下的积雪，已经染上了淤泥，早已失去了本来面貌。

　　“奴婢知道，娘娘一向是厚待我们的。”锦绵恭谨地答道，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主子而感到荣幸。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长叹一口气说道：“本宫进宫几年，承宠远不及珍贵妃，却一直高居不下，你可知又是为何？”

　　锦绵闻言，心中一惊，低下头答道：“奴婢、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不需你揣测，本宫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皇后苦笑一声，“皇上是忌惮我慕容氏一族的势力，本想封本宫为妃，却又碍于太后一力举荐和裁断，本宫才勉强能坐上皇后之位。皇上真心喜欢本宫与否，后宫之中人人皆知。但是几年相处下来，我们夫妻情分还是有的。本宫忍辱负重，为的是慕容家的安定，更为的是本宫爱慕皇上的心。母后喜欢本宫，也未尝不是看在位居权贵的爹爹那远胜元帅的名分和面子上。”

　　说着，她的眼睛渐渐地有些湿濡了，却强硬地不肯流下泪来。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正在绞手拨弄衣角的锦绵，轻声笑道：“本宫也是一时发发牢骚罢了，你也不要太过当真。本宫只是想告诉你，看人看事切忌不要先看表面。多跟锦绣学学，她的玲珑心窍，你若是能学得一半，便也能成为人上人了。”

　　“是，奴婢知道了，谢皇后娘娘教诲。”锦绵心底也有些酸酸的，终于体会到皇后娘娘的苦处了。她痛定思痛地点了点头，对皇后承诺道，“娘娘，奴婢一定好好努力，侍候皇后娘娘，为娘娘分忧解劳。”

　　锦绵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听到皇上说那些话时，哪里有些不对劲了。皇上说国库空虚，那国舅爷的将军之职是可以再高升的，又不需要那些金银珠宝来做陪衬。皇上四两拨千斤的将奖励免了也就算了，独独把对将军职位的封赏也不着痕迹地抹了去，这不是变相的压制慕容家的地位，还是什么？

　　这件事情，偏偏皇上又扔给了皇后娘娘来解决。娘娘既要安抚皇上的心，又要压下国丈跟国舅的心头怒火，着实是在为难皇后娘娘了。她轻叹一声，对皇后娘娘说道：“娘娘的心真苦，但愿皇上能够真的体恤娘娘的一片用心，早日与娘娘伉俪情深，再不要这样貌合神离的。”

　　皇后闻言，淡然浅笑地嗔道：“你这丫头，倒是为本宫伤心难过起来了。这些事情本宫心里清楚就得了，在外人心里，兴许就如你刚才所说：皇上对本宫越发好了，本宫应当高兴才是。”

　　锦绵闻言，膛目结舌地看向皇后，只能看到她头饰上的凤钗随着她的走动，流苏慢慢荡漾着。她看不到皇后此时此刻的表情，但是心里确定，皇后娘娘总是淡然微笑的时候多。

　　她默默地跟在皇后娘娘身后，心中感叹，自己还是定力不够。锦绣肯定是什么都看透了的，所以才总是那样淡定与随机应变。

　　皇后微微扬起脸，强行将那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曾经深深爱上一个男子，那样悄悄地爱着。他不苟言笑时，也能牵动她少女萌动的爱慕之心。那人是一国之君，她偷偷地在元帅府上看到时便知道了。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不可能独享夫君的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后宫中。

　　却不曾想，正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成章，父亲为她铺好了的一切，太后满心欢喜让她做皇后，皇上才会心生抵触。

　　因为——

　　她还爱着他，哪怕不遗余力地换回他对自己一点点的宠爱，她也愿意倾心以待。

　　一边是自己的骨肉父兄，另一边是自己的枕边夫君，她站在中间，是那样的为难。

　　也曾想过要退缩，却还是在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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