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的一个老朋友上门拜访时无意中提到的。”徐盖又怎会真生儿子的气,训了几句,见儿子知道错了,也就见好就收。
“知道这事的人太多了,你又能瞒多久。”徐盖叹道,别人在他面前夸他儿子多么多么忠义,却不知做父母的更盼望听到孩子一切平安。
“爹知道你不愿我们到黎阳来,可你娘实在不放心,我要不出门,她非自己来不可。我知道你担心路上的安全。其实这一路都是唐国的地盘,爹打出舒国公的旗号,有谁敢欺负。”徐盖知道刚见面时儿子在气什么。
“结果就碰到了淮安王。”徐茂公明白了,他就说这两人又不认识,怎么走到了一起。
“淮安王其实人不坏。”徐盖说出这一路上对李神通的认识,“他只是邀我顺路同行,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我知道,可是父亲,”徐茂公走到徐盖身旁坐下,说道,“现在的局势这么乱,今天这些地盘姓李,明天他们就可能姓窦,再后天就可能又姓王了。”
这些话,做为唐国的臣子来说或许可称作大逆不道,但以儿子的身份说给父亲听,却是金玉良言了。
“我回去后会告诉徐家的人,让他们最近少出门的。”徐盖点头,看来黎阳这一战不好打啊,徐盖从儿子的话里分析出这层意思,隐隐担忧。
.....
“你说窦建德不来黎阳,反而绕道去卫州。”李神通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斥候大声报告,“夏军(窦建德自称夏王,所以他的军队简称夏军)正整装待发,我们派出的探子确实听到他们要去卫州。”
“原因呢?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李神通追问。
“据夏军说,黎阳城易守难攻,宇文化及便是前车之鉴,所以他们绕道走。”斥候说这话时挺直了身板,能让敌人绕着走,是所有黎阳将士的光荣!
听到这个答案,在场的黎阳众人也忍不住相视一笑。
“谁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窦建德派人放出的假消息呢。”李神通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再探再报。”他命令斥候。
斥候习惯性地看向徐茂公,等候命令。
徐茂公点点头:“王爷所虑,不无道理,谨慎从事是好事,你去吧。”
“是!”斥候这才离开。
对这情景,李神通倒是无所谓地笑笑。
……
清风明月,三五知己一起小酌,何等悠哉。
徐茂公,郭孝恪,魏征三人聚在一起,桌上有酒有菜,他们却悠闲不起来。
“把军队交给淮安王指挥,这能行吗?”郭孝恪再次问出自己的顾虑。
“今天下午我特别去拜访了一下崔副使。”魏征说道。
“他怎么说?”今天众人议事时这位崔副使,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发现他还睁着眼睛,郭孝恪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他说,少说话,少干事。”魏征和崔世干并不熟,但并不妨碍魏征上去套交情。
“应该是,少说话,多干事吧?”郭孝恪以为崔世干说错了,或者魏征听错了?
“就是少说话,少干事。”魏征微笑强调。
徐茂公想了想,也微笑:“至理名言啊!”
“也对。”郭孝恪也明白过来,少说话,否则前车之鉴就是崔世干,少干事,否则前车可鉴就如赵君德。
这回到黎阳,贝州刺史赵君德没有同行,听说回自己属地了,估计是气跑了。崔世干是副使,跑不掉,只好跟着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崔家也是大氏族,不少人在朝为官,根深叶茂,说不定这时崔世干还被关着呢,不过虽然被放了出来,这位崔大人好像也冷了心了。
……
徐茂公回房时,徐盖正在屋里等着他。
“爹,你怎么还没歇着?”徐茂公有点吃惊。
“下午你们议事时我就睡了会,到晚上反而精神了,人老了,哪有那么多觉。”徐盖微笑。
“那您饿不饿,我让人给您弄点宵夜。”
“不用,别忙活了,绩儿,你坐下,爹有话想问你。”徐盖拉儿子坐在身边。
“什么事,这么慎重?”徐茂公这时的表现要多老实就多老实,徐盖想问什么,他心中也有数。
“绩儿,我怎么没看见紫烟那孩子?”
果然,知道躲不过去,其实徐茂公也猜到了,他爹等他这会儿肯定没闲着,只怕是先从徐安他们那得到答案才来“审”他的,干脆老实回答:“她被她师父带走了,回山继续修行。”他用得还是应付郭孝恪、魏征等人的那套版本。
“你不留她?”徐盖并不知道时空战警的事,但他这当爹的又不是看不出这两个孩子眉来眼去,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
“当仙女总比当凡妇好,我留她干吗?”徐茂公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却心痛如绞,他举起茶杯想掩饰自己的心情。
这又怎么瞒得过徐盖,儿子举茶杯的手都在抖,哪有他说得那多轻松。
“你说你们,这么多年都干什么啦,要是生下个一男半女,她师父还能把她带走?”徐盖心疼儿子,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这下想抱孙子,又得从头盼了。
“爹,你说什么呢?我们又没成亲,怎么可能有孩子。”父亲到底是怎么看他和紫烟的。
“什么?”徐盖知道儿子话里的意思,这下真气了,“你说你们在一起五,六年了,你这个傻孩子…”他就奇怪,他和妻子盼孙子盼了那么多年,难怪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这小子什么都没做!
“爹。”徐茂公无奈叹气,他连未来都给不了紫烟,又怎么能厚着脸皮zhan有人家?
“你说你这孩子,生病瞒着,喜欢的人跑了瞒着,连这事你也瞒着,我要不来能行吗?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和你娘?”徐盖质问。
“没了,哪有那么多事?”
“真的没有啦?”
“没有。”他是在千年后长大的,这事不能说。因为爹知道了,就是娘知道了,娘知道了,几个哥哥就知道了,哥哥知道了,嫂子也就知道了…再这么传下去,整个徐家庄就都知道了,然后就真的是天下皆知了。
“那爹说,我还有什么事瞒你?”见徐盖还不放心,徐茂公索性反客为主反问。
徐盖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也是,哪有那么多事?但他余怒未消:“不行,你得还我孙子。”他白盼了这么多年。
“我上哪找个给您,这又不是糖果点心,您伸手我就能给您。”徐茂公苦笑,这不是难为人吗?
“我要糖果点头干什么,你又不能让我含饴弄孙。”徐盖气呼呼地,“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女人都弄不定,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时…”看儿子投来玩味的目光,徐盖自觉失言,赶紧停住。
“想当年…怎么样?”徐茂公笑着往前凑,好不容易有扳回一局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想当年,你哥哥像你这么大时,孩子都会跑了。”徐盖瞪了儿子一眼,想抓你爹的把柄,你还嫩点。
“对呀,哥哥姐姐给您生了那么多孙子,外孙子,孙女,外孙女,还不够吗?”所以不要总盯着我啊!
“做老人的,谁不盼着子孙满堂,我又不是养不起。”还有一层原因,徐盖没有明说。这个儿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就已经这么大了,虽然是一家团圆了,但错过了亲眼目睹儿子的成长,始终还是一种遗憾。不过,如果儿子能生个像他的小娃娃让他们老夫妻养着,也能稍微弥补这种遗憾,偏偏这孩子...
“等这次我回去,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反正窦建德不来黎阳了,你回去一趟又有什么关系。我让你娘帮你找家好闺女,把亲事办了。”徐盖决定了,不能再由着儿子胡来。
“爹!”徐茂公吓了一跳,他不要没有爱的婚姻。
“谁让你自己搞不来。”徐盖强调自己的决心,“我要抱孙子!”
“可是爹,仓促之间你要娘到哪去找合适的女子?”徐茂公决定迂回作战,“我好歹也是位国公,做我妻子的人身份可不能太低了。”不得已,他搬出平常最讨厌的门第观念当挡箭牌。
“这倒也是。”徐盖想想,表示赞同。紫烟那孩子陪儿子一路走来,那是患难之情,加上两人师门有旧,所以当初他们夫妻很容易便接受这女孩做未来的儿媳妇。现在她走了,儿子再挑媳妇,确实得挑个上得了台面的。
不过,他还是想早点抱孙子,“那我让你娘帮你先挑几房妾侍。你回去后就圆房,什么时候她们肚子见动静了,你什么时候再回黎阳,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你未来的妻子也不敢说什么。”徐盖想了个折中方案。
“……”徐茂公目瞪口呆,爹您确定这是抱孙子,不是配种?
不去管儿子是什么脸色,徐盖下了结论:“总之,你要真是个孝子,就早点让我和你娘抱上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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