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闰淮侯府,守门的侍卫自是认得尺素的。尺素让他们免了通报,便留霁湘在府外等候,独自进府去了。她顾不得沿路侍从丫鬟们的施礼问好,提着裙裾快步向正阁去了。
阵阵丝竹管弦之声从正阁传来,尺素抬脚刚要进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了。
眼前五六个歌姬在那里尽兴地舞着,她们穿着艳丽的衣裙,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眉心都点着朱砂,眼神勾魂摄魄。而舯尧,就被她们围在中央,他一边举着酒盏,一边搂着一个白衣胜雪的歌姬,是要将那盏中的玉液送入美人口中。
尺素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转身离去。她只是那样静静伫立在恢弘的殿堂之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笑颜舒展、温香满怀。她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凉。
大约过了很久,尺素依旧站在那里,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因为长久的伫立而带来的麻木。她笑了一笑,转身拖着酥麻的双腿迈开了步子,突然觉得前路是那么漫长。才走了十来步,身后有人抱住了她。那怀抱依旧温暖,只是沾染了太多的酒气和陌生的脂粉味道。
尺素没有回头,她的泪无声坠落,滴在那大理石长廊之上散落开来。舯尧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尺素闭上了双眼,没有挣扎,只是无声地抽泣。
舯尧突然将头伸在了她的脖颈之间,他的泪滴滴在尺素的肌肤上,怀里的尺素虽然背对着他,他却感觉到了她周身一颤。他显然是醉了,说起话来都含混不清。他幽幽道:“炽哥哥,不要逼我反!”
尺素慌忙挣脱他的怀抱,她面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舯尧,你听着,怨不得他,年尺素原就是贪图富贵之人,那日邂逅吾皇,终日难忘,入宫为妃本是求之不得。今日一别,只望你好生活着,还有,忘了尺素!”说罢,便头也不回朝府外奔去。舯尧的呼声渐渐模糊,她深知不能回头。她不能看着他因为自己做出什么傻事来。这“红颜祸水”她做不得,她只要他平安,即使殒命深宫也在所不惜。
出了府门,她才停住了脚步。她微笑着,朝着正阁的方向道:“依依梦里忆来时,万丈红尘长相忆!”说罢,便带着霁湘上了马车离去。
霁湘一看尺素神情便知她心下不快,故没有开口。到了年府,尺素无意回去,便让霁湘先行下车,吩咐了车夫朝着城外去了。暮色西合,尺素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金黄的太阳像是不甘心就这样沉下山去,尽管黑暗在一点一点靠近,可它却努力想让那渐渐微弱的余光铺撒开来,却终究被暗夜吞噬。尺素微微叹了口气,连这普照万物的光华源泉都这么命运不济,更何况是自己呢?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就听马车夫惊恐地喊道:“小姐!”
尺素掀开帘子朝外望去,只见马车被一群骑马的武士团团围住,面向自己的不是哲昀的侍从都俊是谁?尺素定了定神说道:“都俊,别来无恙!”
都俊抱了抱拳道:“多谢年小姐挂念,我家主人可是想您想得紧啊!”
尺素淡笑道:“哦?哲昀?他应该回大夷了吧!”才说完,便听哲昀的声音响起,他还是那么霸道,而且带着些许的邪魅。他道:“尺素可曾想我?”话音刚落,面前的武士们便推开了一条道来,哲昀端坐马上,神情还是那么慵懒,却依旧透着帝王的精明。
尺素跳下了马车,她并没有移步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今日我自知难逃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哲昀仰头笑道:“尺素倒是爽快,我还是那句老话,你要随我去做我大夷的皇后。”
尺素望了望四周的侍从道:“看来,你跟了我很久!”
哲昀盯着她点头道:“万安寺结拜,观海楼小聚,镜圆阁助兴,城外诉衷肠….”
尺素心下一惊,看来他跟了已有数日。她转头对马夫道:“老宋,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先回去吧!爹爹和哥哥要是问起,便说我去了姑妈处。好了,你回去吧!”
马夫惊诧道:“小姐!”
尺素正色道:“老宋!快走吧!”说罢便递了一记眼色。马夫无奈之下便调转马头。周围的武士并没有让出道路来,尺素行至哲昀面前道:“哲昀,你是信不过尺素?”
哲昀挥了挥手,侍卫们散去,马夫担忧地看了眼尺素,便赶着马车离去了。哲昀猛地伸出手来将尺素扶将上马,尺素坐在哲昀怀里并没有挣扎。她平静地说道:“哲昀,今夜能带我去隐天谷吗?那里的酥锦都开了,我想去看看…..”
哲昀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好!”
马儿在官道上飞驰,尺素只觉得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好似消失在了旷野之中。
夜凉如水,宛若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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