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儿还没有满月,各宫娘娘们也还不能去缈烟宫贺喜,这倒给尺素落了清净。整日除了睡觉便是和霁湘他们逗逗乐子,或者是抱着延儿看他伸着小手轻触娘亲的脸颊。
各宫的消息每日都不曾间断,长公主、信弦、胡妃、倾容华、冯婉仪,这些人除了失望便是恶狠狠的咒骂,长公主还和煊炽发生了争执,她怪煊炽做事太欠妥当,竟然将皇城名号赐给了一个庶出皇子。
其他妃嫔都只是将怨恨搁置在了浓浓的嫉妒之中。白妃一如既往地沉默,当她听说年妃有了皇子并且皇上赐了皇城的名号给皇子时也只是一如既往地浅笑,除了呆在河清宫安胎之外并无其他动作,至于那个林婉仪,听小荣子说她竟然跑去正和殿找煊炽闹,责难煊炽许久不去琴香院看她。不过,煊炽也去看了她几次,因为,林婉仪也怀了龙种。
尺素将这些消息都搁置在心底,这些女人的心思她都知晓,只是她明白当务之急是尽快让自己养好身体,这样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更汹涌的战争!
延儿终于要满月了,尺素方才得到煊炽的允许开始下地走动。外面已经有了新年的味道,高高悬挂的宫灯都换成了统一的大红色,各地的贡品也都纷纷送进宫来,邻邦朝圣的时节也抬着丰厚的礼赠接踵奔向正和殿。
大煊国运昌盛,新年的味道更是足了一些。原本煊炽是要大宴群臣给延儿做满月,尺素觉得太过铺陈,便央求煊炽免了这些形式,只和各宫姐妹们一同闹一闹就是了。煊炽耐不过尺素的软磨硬泡便只好应了。尺素给各宫贵人发了帖子,后日邀她们来缈烟宫用晚膳,这中间也包括信弦,包括林婉仪,以及灵夫人。至于长公主,还是要去给她亲自请安道喜,恭贺他们皇家有了传后的第一脉。
尺素朝着身后的霁湘叹了口气:“霁湘,让王姨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带上延儿,咱们去朝凤殿走一遭!”
煊炽上朝走的时候天色尚早,尺素起身说要带着延儿去朝凤殿请安,煊炽有些不乐意。他说天气太冷,怕尺素和延儿着凉。尺素看着煊炽冷峻的脸,心知他是和长公主因为延儿赐名的事儿不愉快,她帮煊炽理好龙袍道:“尺素心知皇上是心疼尺素,可是宫规还是要守的。难不成皇上想让臣妾遭人骂不成?”
煊炽还要说话就被尺素打断了:“德公公在外面该等急了,臣妾恭送皇上!”煊炽无奈地摇了摇头抚抚她的脸颊:“不要在外面呆太久,毕竟你和延儿现在身子都弱,请安完毕就速速回来!朕下朝便回来。”尺素笑着答应,煊炽这才不舍地走了。
去朝凤殿的路总是那般漫长,尺素穿着厚厚的红色邹菊嵌花袄,身后跟着霁湘和怀抱延儿的王姨,王姨生怕延儿着凉,不住用手遮着延儿露在外面的小鼻子,霁湘也是习惯性看向延儿,这一个月她除了照顾尺素就把全部时间都用来陪延儿了,对延儿的关心几乎和对尺素一样了。
朝凤殿到了,尺素从王姨手里接过延儿对霁湘和王姨道:“你们在偏殿候着,正好可以和铭纤说说话,我出来直接去那里和你们会和便好了。”王姨和霁湘朝偏殿去了,尺素朝正殿走去。
小太监尖声通报“年妃娘娘到!”声音一层一层朝着里面传去,最后是黄公公平和的音调:“请年娘娘进殿!”
尺素进殿,看到的是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的长公主,那张脸面对尺素时永远是那么淡漠。尺素要行礼,长公主才缓缓开口:“年妃身子还未大好,不必行礼了!”尺素起身,长公主赐坐,她便朝着侧座走去。才一落座,怀里的延儿突然开始啼哭,静谧的殿上满是婴孩稚嫩的声响。长公主没说话,尺素一边轻声拍打着延儿一边朝长公主看了一眼,虽然隔着长长的台阶,她还是看到了长公主的表情,除了冷淡,她的眼中还有稍纵即逝的厌恶。
除了说一些“年妃于我皇家有功”、“年妃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长公主只字未提尺素怀中的延儿,她几乎没有怎么正眼看延儿,更别提抱抱他。
尺素坐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朝侧殿去了。刚进侧殿,没有看到王姨和霁湘她们,反倒看见了不该见的人。原以为不会再想起的人,当他就站在眼前时,却又不晓得怎么去面对。尺素心下一慌便要转身离去,却被拉住了。尺素不敢回头,只是抱紧延儿低头不语,拉着她衣袖的手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气氛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延儿又开始哭闹尺素才回过神来哄他,出来这许久,想是又饿了。
“我可以看看我的侄儿么年妃娘娘...”尺素吸了口气望着殿外,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出来,却依旧不敢回身:“侯爷若是要见皇儿,除夕夜自是会见到的,何必这么心急!”身后一片静默,尺素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舯尧眉目间化不开的忧伤。
“我可以看看孩子么?“舯尧依然是这一句话。尺素抹了抹眼泪将孩子递给他。舯尧小心翼翼接过延儿,他看了许久忍不住伸手拉起了延儿伸向他的小手,原本哭闹的延儿突然咧开小嘴朝着舯尧笑,眼中像是装满了璀璨的小星辰。舯尧的忧伤在这一刻隐匿,他朝着延儿温柔地笑,让尺素有了一刹那的酸楚。如若不是煊炽,那么,一切都不会是这样始料未及的吧。
“我听霁湘说孩子叫‘延儿’,是么?”尺素点头。“为何要叫他‘延儿’?”
尺素望着舯尧,许久却也只是摇头。
舯尧将延儿递给尺素:“回去吧,你和孩子都不能着凉。”尺素闻他这一句,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她朝着殿外走,突然停了下来:“舯尧,你说延儿像我么?”舯尧笑着点头。
尺素笑了,好似很久都没有这样舒心一笑了,姣好的面容像是冬日盛开的一片腊梅,与妩媚无关,却多了倔强和清亮。她收了笑容说:“舯尧的孩儿应该会像胡灵吧!”语毕才发觉自己的话语多么酸楚,更是多么不合时宜,于是加快脚步朝外走。
纵然她走得再快,也听到了舯尧那句有力的回答。
他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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