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的手一颤。是啊,霁湘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是因为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所以夜夜不能安眠。霁湘握了握她的手道:“小姐还是不要多想了。小姐平日里不是经常说凡事随缘么?如今怎么糊涂了起来!”尺素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霁湘站起身来扶了扶尺素肩头道:“小姐现在要休息了!今天晚上咱们还有要事处理!”
尺素这才想起了刚才相商事宜,她笑道:“晚膳时记得叫醒我!”霁湘伺候她躺下便合了门出去了。尺素不作他想,很快便入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也暗了下来。尺素穿好衣服便推开房门。霁湘正在拾掇碗筷,看尺素起来便欢快地说道:“才要去叫,你便起来了!”尺素捋了捋头发道:“看来我是刚好赶上开饭!”说着朝外面看了看。或许,这也算是一种习惯吧!平日里这个时候煊炽便赶来用晚膳了。
窗外的雪依旧没有停的迹象,却没有从外面来的脚印。厚厚的雪没有留下任何的污染。霁湘轻声说:“小姐用膳吧!皇上是不会来的!”
尺素有些心虚,她的脸颊竟然红了起来。她飞快转身说:“我只是看看雪停了没有!”霁湘眯着眼睛道:“这里只有咱们俩,认了又何妨?不过,皇上是真的有事!听小福子说,德公公早时通报说皇上要来缈烟宫用膳,我和王姨、如娴她们忙了许久,结果德公公还是来说不用摆膳了!”
尺素没有抬眼,她淡淡地道:“自是在琴香院逍遥快活去了!”
没有想到的是,霁湘给的答案却出乎意料。
霁湘高声道:“小姐这次想错了!是因为接连大雪,封了官道,商旅们没有办法正常运送货物。皇上忧心百姓们起居不便,正在和大臣们在正和殿商议对策!”霁湘难掩兴奋,尺素也有些释然。只要还记得缈烟宫,现如今就别无他求了。
霁湘接着道:“小姐,皇上晚些过来,您可千万不要和他争吵!可不能便宜了那个林婉仪。那个小蹄子,现如今嚣张得不成样子,甚至当着胡妃的面说皇上要封她为后!”
尺素笑出声来:“霁湘,咱们能忍了,胡妃定是不能吧!这丫头还是城府太浅,怕是迟早要吃亏的!”霁湘愤愤不平:“小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倒是希望胡妃可以替咱们出了这口恶气!”才说着,小荣子他们便进来上菜了,霁湘没有说下去,尺素也把话题岔开了。
用了晚膳,尺素让花痕和似水摆了好些水果,拿出了上好的龙井。王姨笑呵呵地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要来贵客了?”尺素笑道:“淮薇要来。”方才小桂子去正和殿,煊炽还在和众大臣议事,德公公说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估计来缈烟宫也是要入夜了,还说皇上传话让年娘娘先睡。小桂子回来传了圣意不说,还讲了事情给尺素听。他说琴香院的洛施也候在那里,德公公说皇上今晚要去缈烟宫,洛施看着小桂子竟然不屑地撇着嘴说:“想和我们娘娘争宠?年娘娘要是再小个几岁说不准还是有可能的!”
小桂子一股子怨气,尺素却笑道:“她得她的宠便是了!”
淮薇很快便来了。淡紫色的锦袄显得她温婉可人,头上的落雪进门还没有化,像是插了支梨络珠钗,双颊微红,像是宫仕同中走下来的贵人一般。尺素上前,不待淮薇身后的零皖动手,便伸手拍掉淮薇身上的雪,掸掉她头上的雪片。淮薇露齿一笑,解下披件递给身后的零皖回头道:“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龙井的香气!”尺素挽着她朝里走着:“淮薇不愧是品茶的行家!这是早些时候哥哥赠予尺素的,一直留着舍不得喝。今日突然来了兴致,便请了你这行家来尝尝!”淮薇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坐下来,尺素挥了挥手道:“霁湘,你们都下去吧!”殿内的人一应声便合了殿门出去,只留下尺素和淮薇在殿里捧着暖炉吃茶。依旧是习惯性的安静,淮薇看着微笑的尺素道:“尺素,皇上是不是很久没来了?”尺素笑了笑:“是。”淮薇叹了口气:“琴香院还能有多少气数,倒是很叫人期待。”
尺素夹了一块儿香酥薏仁糕放入淮薇的小碟子里道:“我们进宫也不是一日半日,怎能不懂得规矩。如今,我也是知晓这宫里的生存之道,要相安无事,还是安于命数最是好的。”
淮薇不说话,她吃着碟子里的点心道:“王姨的点心真是一绝。”尺素笑道:“那么往后多来坐坐,王姨做的点心怕是你天天吃也没有重样儿的!”二人笑闹了一番淮薇才回去。
淮薇走后,尺素召小福子和霁湘进来。她对小福子道:“小福子,日后还是多留意琴香院一些。”
小福子福了福道:“奴才知道。琴香院的小季子是奴才的发小,绝对出不了错!”尺素点头微笑:“那便是了!对了,霁湘,这是淮薇方才送来的,扳不扳得倒胡妃可是指望它的。小心收着!“霁湘接过那本册子转身朝书房去了。
一切安置妥当,尺素倚在廊上看雪。霁湘在收拾床铺,见尺素迟迟没有进来便出去给她披了件衣服。尺素望着霁湘笑道:“霁湘,还记不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咱们就坐在亭子里温壶酒,猜拳、喝酒我都赢不了你!”霁湘眨了下眼睛,转身朝屋里去了。一小会儿,两壶烫好的酒便摆在了面前。尺素惊讶地看着她,霁湘开口:“平日里老是管着你喝酒。今天霁湘就陪小姐喝一回。不过,为了不让皇上待会儿来了看见,咱们说好了,每人就只这一壶。”尺素开心地点着头:“还是霁湘懂得心疼我。”霁湘在她身边坐定昂着头道:“那是!来,小姐,猜一拳!”尺素一拳过后还是输了,她佯装恼怒地举起了酒送入口中。
或许,和霁湘在一块儿才会有这样的安定。尺素抛开了所有的不愉快和霁湘猜拳喝酒,这一年来的笑声仿佛也没有这一日多。如娴和王姨原本已经回房了,她们听到霁湘和尺素的笑声,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也许是喝得太投入,直到一只手将尺素送到嘴边的酒夺下,她们才发现了站在身后的来人。霁湘忙跪了下来:“吾皇万岁!”尺素抬眼看去,明黄色的九龙袍,身后是一脸和善的德公公,不是煊炽是谁。当然,她看到了煊炽眼中的愤怒!她依旧坐着,丝毫没有行礼问安的意思,而是淡淡地说:“难为了皇上,这么大的雪还要来兑现诺言。”煊炽将酒壶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带着瓷器破裂的尖锐绷紧了缈烟宫每个人的神经。煊炽指着廊上那些碎瓷片和散发着香气的酒滴道:“朕的皇妃,大煊的年贵妃,竟然在宫里夜夜烂醉,成何体统?”尺素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霁湘,转头看向煊炽:“体统?臣妾愚钝,还请皇上明示,何为体统?”
煊炽的眼中像是就要喷出火来,他握着的手节泛白。霁湘不停叩着首道:“皇上息怒,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提议让娘娘饮酒的,皇上要罚便罚奴婢好了,不干娘娘的事!”
煊炽对着霁湘狠狠踹了一脚,霁湘一声闷哼跌坐在廊上,碎瓷片扎进了肉里,血滴顺着指缝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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