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尺素心下疑惑,煊炽笑道:“那晚郊外的山谷里开得便是这种花吧!”尺素不由惊了起来,煊炽居然知道隐天谷那晚的情景。看来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也许召自己入宫也是他棋局里的一部分吧!她抬眼打量眼前的君王,他没有穿赭金龙袍,就像那日初见时那般,白衣胜雪。少了几分威严,越发显得俊美。
煊炽望向尺素,依旧是素面朝天、轻纱缦羽,只是发丝星幕一般倾泻而下,便是这天下所有的女子也不及她的洒脱出尘。他伸手抚弄她的头发,她没有躲闪倒是出乎意料。当他捧起她的脸颊时,她的眼里居然是无尽的温柔和笑意。她轻柔地说:“尺素此生心愿便是相夫教子、安然度日,眼前之人是我的君王、主子,却不是我一人的夫君。”煊炽看着泪光闪闪的尺素更加喜欢。他伸手解开了她的纱衣,她脸颊微红,低头不再看他。
巨大的床幔隔绝了散落一地的衣衫,帘外的烛光透进来却是那么柔和,仿佛雾气一般让人迷醉。尺素紧紧合上了双眼,煊炽的温暖将她吞没。这一夜,醉了煊炽的心却冻结了她所有的幻想。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当尺素睁开眼的时候,煊炽已经上早朝去了。枕边依旧残留着他的气息,提醒着她昨夜不是自己的梦境。被宠幸的宫人按规矩是要去朝凤殿给长公主请安的,她只得起身梳洗了往朝凤殿去了。才一进殿她便呆住了,殿上坐着长公主,可殿下站着的却是她此时最不敢面对的人,江舯尧。她一步步缓缓向前走着,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爱人,正如此刻舯尧的反应一样。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邀他梅园赏雪时他一步步走近的样子,恍若隔世。
走到舯尧身边的时候尺素停了下来,对着长公主行跪拜大礼,礼毕又对着舯尧微微施礼。舯尧淡淡地说:“年贵妃多礼了。”尺素不敢抬头望向他,长公主有训了一番话,无非是要她一心一意伺候好君王。舯尧并没有离去,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即使不抬头她还是可以感受得到他犀利的目光。当她走出朝凤殿的时候,她觉得灵魂都已经抽离。才走了几步便倚在了一棵垂柳下,数十日来的委屈和难过一起迸发,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玉珠一般无声坠落。
一方丝帕递到面前,熟悉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她抬起头来,迎上的是舯尧那张英俊落寞的脸。她缓缓伸出手接过丝帕,舯尧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尺素向两边望了望,舯尧知晓她是怕被人看到,忙说:“母亲这里的侍卫都是我的亲信,你不必担心。”尺素轻声道:“舯尧,你怨我吗?”舯尧别过脸去,他的双眸中多了几分阴郁:“我只恨自己连心爱的女子都守护不了。”尺素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倒是舯尧又开了口:“我已经让他取消了婚约。”尺素拭了拭眼角的泪说:“舯尧,我懂。”说完便要离去。
舯尧拉住了她的手臂:“他若对你不好,我定不饶他!”尺素松开了他径自离去。她不敢回头看他,她害怕自己的不舍害了他。这大煊都知道江舯尧功勋卓越、权倾朝野,煊帝虽是他的兄长却也受制于他。入了这宫门,尺素才知道,煊炽并不是世人口中那般软弱。他只是在积蓄力量,做这大煊朝名副其实的君王!
那日之后,煊炽虽也召幸其他妃嫔,但经常留宿缈烟宫。闲来无事或是带着尺素四下走走,或是在房里下棋赋诗。尺素只得将自己的伤痛掩藏,和煊炽看似亲近了许多。一时间,妃嫔们都争相来缈烟宫走动,好像一下子和尺素亲近不少。至于那胡妃,隔三差五便来走一走,面上还是那般和善,话语却越发锋利起来。自那日在御花园见了从贵人,日子便不似往日那般单调。那日说好三日后在亭中相聚二人均守约而至,闲聊之中越发觉得投缘。此后从贵人便时常来缈烟宫坐坐。原来这从贵人是州郡按察使的女儿,名为从淮薇,只因父亲职位略微低了一些便只做了六品贵人。她同来的表妹锦归被封为四品容华,为此在宫里也算是有个照应。
一日煊炽在缈烟宫用了午膳便回正和殿议事去了。尺素便带着霁湘去了淮薇的浣碧院。既已熟识,自是不用称其“从贵人”了。淮薇起先还是称尺素年姐姐,后来熟络了便在私下喊她“尺素”了。才一进院,便听笑语连连。入室一看,原是淮薇正在和锦容华说笑逗乐。锦容华一看来人是年妃,忙起身施礼。尺素笑言:“妹妹多礼了。我与淮薇相交多日,早就听闻她的表妹锦归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今日才得以相见。”说着打量了她一番,这锦归面色红润、肢体丰腴,像是一朵饱满的水莲,浑身散发着恬淡的香气。见尺素夸她,忙含笑低下头去。三人摆了些散食聊了几个时辰方才散去。从淮薇那里出来,尺素回缈烟宫,锦归回芜湘院。这两处倒是挨得很近,二人便一道回去。
尺素原以为在宫里也大概只能和淮薇倾心相交,现在又多了个锦归。淮薇知理善谈、琴术了得,锦归沉稳内敛却举止周全,得了这两个知己打发时光倒也畅快了一些。那段时日煊炽忙于边关战事总是夜里才来缈烟宫,偶尔也去其他宫妃处,要不然便是在正和殿批阅奏章深夜方寝。尺素倒是落得清净,和淮薇、锦归侍花弄草、吟诗对句,甚至一处做些女红。日子原就这样过,煊炽留宿她自是要笑脸相迎;若是夜里一个人,便常常对着舯尧的佩玉呆坐到天明。
这日尺素去给长公主请安,可巧又遇到了舯尧,而且信弦也在。依依施礼之后却见长公主满脸忧虑,倒是舯尧,和自己目光相对时依旧温柔带笑。长公主没有发话,信弦便开了口:“年娘娘看上去气色不错啊!听说皇帝哥哥如今是一下朝便往缈烟宫赶,看来年娘娘倒是很有些本事。我看这大煊江山指不定要毁在你手里呢!”长公主立刻厉声斥道:“你这丫头,胡乱说些什么,这要是皇上听到还得了?”信弦高声道:“母亲紧张什么,他便是在这儿,我也不怕。这江山是哥哥打下来的,如今他在宫里软玉温香,而我哥哥却又要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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