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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景楼高五层,飞檐悬空,却是鹰头做雕,很是庄严肃穆。四周环绕着从碧湖引过来的流水,靠内外两侧遍植了各色绿萌树荫,倒是减了几分主楼阴冷幽深的感觉,透着股子凉意。
正值傍晚,祁冠天吩咐下人将家宴设在了林子的当中,盏盏透橘烛灯挂在树荫间摇曳生影,四处点了几个半人高的琉璃水纹套百鸟图的熏炉用来驱蚊。一个大圆红木雕花食桌端放当中,一圈稀疏有度的摆了十二把流云吉祥扶倚,此时已经落座了不少人,个个却都是颔首不语,面色严肃。
因为祁玉悠与柳如烟之间有嫌隙,所以早早便进去了。许书颜只得和柳如烟一并入内,乖乖地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只是小心地打量着四处景色。
祁玉雍倒是对挽歌很感兴趣的样子,一双白胖的小手不停地朝这边挥着,还对挽歌扬起头傻笑。柳如烟心疼儿子,见他喜欢,憋着还是开口道:“你家丫鬟合雍儿眼缘,等会儿挨着我坐吧,让她陪在一旁。”
听见母亲这样说,祁玉雍一张笑脸笑得都挤到了一起,干脆放开母亲的裙角,过去拉起了挽歌的手。
话说挽歌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也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见祁玉雍生得如此可爱,自然也有了两分亲近之意,此时被他黏在身旁,看许书颜点头默许,主动地反过来牵了他的手,一并快步跟了在后面。
“二太太,您可来了。”祁玉容倒是早早就到了,一身水红绣牡丹的裙衫显得妩媚娇艳,虽然梳着妇人头,却有意留了两缕发丝垂在肩上,更显风liu。此时见柳如烟竟与许书颜协同而来,赶紧起身相迎,又拉了许书颜的手:“妹子坐这边吧,老爷一会儿就到。”说罢指指祁玉悠和祁玉冷中间的那个位置,示意书颜过去端坐。
“罢了,今日设宴也是为了给书颜接风,让她挨着我坐吧。”柳如烟懒懒的丢出了这句,倒是让在座各位都有些惊讶,毕竟柳如烟性子高傲,此时却对许书颜和颜悦色地如此示好,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许书颜倒知道她是为了儿子喜欢挽歌才唤了自己一并落座,却也不说破,柔柔的点了点头,冲祁玉容道:“那妹子过去陪二太太。”
“去吧,二太太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呢。”祁玉容打着哈哈,眼中却明显流露出一丝不解。
带了挽歌走过去,许书颜给柳如烟福了一礼,才挨着她在靠近首席的地方坐下了。抬眼一看,对面端坐的黄杏儿脸上有着三分羡慕,七分嫉妒,姚文绣则是满满一脸的向往神色。看来,柳如烟在锦上园里却是属于举足轻重的人物,连带着能挨在身边落座的许书颜也沾了光。
含笑对应祁家姑娘们的各种表情,书颜侧身发现身边正好空着的几个位子,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子不详的预感,眉头微蹙,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只得抿了抿唇,劝诫自己莫要多想。
不一会儿,三姨太四姨太也都来了,身边跟了玉冷和玉晴。这倒是玉晴自坠湖第一次在家中各人面前露脸,四姨太也特意为其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倒是神色如常并无异样,就是眼神却略有些黯淡,除了给各位姐姐福礼,也不开口说话,让人有了三分怜惜。
因为坐在柳如烟身边,她倒也主动地给许书颜介绍起来。
右边的三姨太看起来温婉大方,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打扮很是沉稳,头上没什么珠翠首饰,只是包了张紫金帕用檀木簪子给别起来,手里还捏了串碧玉小佛珠。要说容貌,细细看来柳眉杏眼儿,也是不比柳如烟差的,就是欠了二分风liu。早前也曾听说她乃是祁冠天八抬大轿从大户人家娶回来的,本想等她生了个儿子就扶正了做填房,奈何一开头怎么也怀不上,最后也只生了个丫头,凭白失去机会。不过看她的样子倒也不在乎,整个人无忧无染,表情也平和大方,听说日日在正房里供了观音像,一心向佛。
四姨太却比三姨太年纪还大些,模样隐约能看出当年也是个美人儿,即便如今年岁却也犹存了几分风韵。柳如烟没进门儿时,她也算的上是祁冠天的专宠。十八岁那年,她就嫁与祁家做妾,却是因为她是已逝的温月娘从娘家带过来的家生丫头。虽然排位上不及后进门的三姨太,却因有了温月娘这层关系,就算只一样生了个女儿,处境却要比三姨太好上许多,不但住在了紧邻祁冠天的濯景馆里,还先于祁玉冷给自家闺女寻了门富贵亲事,虽然祁玉晴并不领情,面上却也是人人羡慕的好姻缘。
一一寒喧过后,众人方才落座。不一会儿便听得管家高喊“老爷到”,大家又齐齐起身,福礼相迎。
“都是家里人,莫要拘礼了,我们也不是官宦人家,什么都要论资排辈。”祁冠天声音洪亮,落座后朗声唤了大家坐下,先是逗了身边柳如烟带着的祁玉雍,才抬眼看了书颜,笑眯眯地问:“你可是容姐儿嘴里那个懂事乖巧的书颜丫头?”
许书颜赶忙起身:“回老爷的话,小女正是许氏书颜。”
“嗯,模样也生得周正,虽然家道中落,可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祁冠天说话直接,伸手扶了扶下颌的长须:“以后好好在园子里和姐妹们相处,祁家不会亏待了你的。”
“谢老爷。”书颜大方地点了点头,略带羞怯地坐了回去,却忍不住扬手用丝帕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也难怪,之前书颜按照祁家少爷小姐们的长相,脑中也勾勒过未曾蒙面的祁家家主是何长相,今日一见,却也有些意料之外。
祁冠天年近六旬,身高八尺倒也伟岸,容貌却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一双浓眉下嵌了两只圆瞪的怒目,加上红红的鼻头和一对惹眼的大耳,怎么看怎么像那土地庙里的活菩萨。
“祁渊这小子怎么又迟了!”祁冠天不过随口和许书颜打了个招呼,此时落座见宝贝儿子竟还没来,声量如钟:“老陈头儿,二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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