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别了沈老太太,来到卢夫人的房里。见众人都在,温氏上来说道:“老太太对你说什么呢?”
嫣然笑道:“也没说什么。”她又问着卢夫人,“对了太太。老太太究竟是什么病?”
卢夫人叹道:“才来过一个太医,说是要防着些。老太太这几天都喊心口疼,太医还说怕是难好。老太太都是不知道这些的,你在她面前也不要透露出半点。只怕精神垮了,再硬的身子也挺不住。”
嫣然含泪点头。
温氏忙道:“那么你就在家里住几日吧,想来王爷也是答应的。”
嫣然含泪的说道:“只好如此。上次我回家的时候见老太太精神倒好,怎么就得了这个病了。早知道老太太身子不好,我该早几天就回来探望她。”嫣然止不住,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卢夫人道:“也不怪你。老太太上了年纪难免会有这些事,你在她面前尽量开心些,老太太心思很细又极为敏感。她老人家那么疼你,若让她知道了事实反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嫣然流泪答应着。
卢夫人又让人去给嫣然准备房间,也不知道王爷在不在这里住,忙叫了丫头去询问。过了一会儿,世祯自己过来了。
“岳母大人,既然姨姥姥身子不好,就让嫣然在家多住几天。女婿今晚就暂住下来吧。”世祯道。
卢夫人起身笑道:“那好,我让下人去收拾屋子。”
嫣然坐了坐,便和世祯回房休息。世祯见她神色忧伤,忙宽慰着:“你不必太忧虑了,我已经让人回府拿了特好的药来,也让人去请了陈太医过来诊断。”
嫣然道:“老太太上了年纪,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老太太是真的疼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太调皮了,没有让她老人家少操过心。嫁道王府后,更加疏远了,若真保不住该如何是好。
世祯见嫣然十分难过,忙揽她入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说不定能治好,不要太难过了。”
嫣然眼泪鼻涕将世祯胸前的衣襟弄得皱巴巴的。世祯轻轻呵护着她。巧珠端来了东西刚掀帘便看见了这一幕,忙放下帘子退了出去。巧珠心想,难得看见两恩如此亲密,还是不打扰的好。
嫣然继续在世祯的怀里说道:“以前的我太不让省心了。老太太却一直宠溺我,想来那时候真是不应该。”
世祯轻声说道:“你是老太太唯一的孙女,不宠你宠谁。好啦,你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要不睡一觉,我守在旁边。”
嫣然抬头看了看他,继续说着:“谢谢,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
世祯在她耳边说道:“傻瓜,我们是夫妻,当然一个陪在你身边。”
嫣然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那眼睛里全是温情,嫣然心中感觉到温暖。这一刻,她的心情是平静的。她想,不管遇到什么,只要有这样一个怀抱可以让自己依靠,再大的困难她也能有勇气去面对。
世祯觉得嫣然实在是累,于是让她上chuang先小小休息一下。世祯看了看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嫣然始终握着他的手,世祯从来不知道嫣然的内心是如此的脆弱。他坐在床沿,静静的守护着她。
嫣然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巧珠进来小声对世祯说道:“王爷,外面传晚饭了。是出去吃,还是将饭端进来。”
世祯见嫣然始终握着他的手,他也不忍心抽出。
于是对巧珠说:“先等会儿吧,等她醒了的时候一起去外面吃。你说给太太他们,就说嫣然在睡觉,让他们不要等。”
巧珠听说,便出去回话了。
世祯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他突然想到,旁边这个女子和他刚到孟府遇见的那个姑娘真真有些不同了,那时候她有着一股天然的纯真,而如今却常见她皱眉叹气。他也知道嫣然为了他受了很多的委屈。
没过多久,有媳妇进来说道:“王爷,老太太不好了。请赶快过去。”
世祯心里一惊,忙推醒了嫣然。
“嫣儿,快醒醒。我们该去老太太那边了。”世祯一脸的焦急。
嫣然本就没有熟睡,睁开了眼睛,见了世祯焦急的模样,忙紧张的说道:“怎么呢,是不是老太太不好了。”
世祯道:“你快穿衣服吧。我还不知道,赶过去才清楚。”
嫣然只觉得身上一软。巧珠也进来帮嫣然穿上了衣服。嫣然只觉得胸口扑扑乱跳。世祯见她脸色不好,心里也不好安慰。
沈老太太房里已经聚满了人,世祯和嫣然是比较晚到的。嫣然穿过了众人,来到沈老太太床前,只见沈老太太面色苍白,尚有一口气在胸前。床边围着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出嫁的女儿,曾孙外曾孙,站了一大堆。沈老太太看见了嫣然,神出枯瘦的手来虚弱的说道:“我的好嫣儿,要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
嫣然拼命点头。
沈老太太又将众人看了一遍,孟胜龄只是回光返照,觉得不好。忙让人进参汤,沈老太太摇头,不要这个。卢夫人只得端了一盅白水喂与沈老太太喝了,沈老太太看了看世祯,缓缓的说道:“王爷,我们家嫣儿就拜托你了。”
世祯涌过一阵酸楚。沈老太太环顾四周,握着嫣然的手,渐渐垂了下去。瞳孔也涣散了。终年七十八岁,她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临终的时候有自己的子女们在身边,有她最疼爱的嫣然,她应该是走得安详的。沈老太太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是那么的慈祥和宁静,就像是个沉睡了的老人。这边已经停床,媳妇们忙为老太太穿衣服,顿时哭声震天。嫣然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的哭了一场。
孟胜龄早就有了安排,一时间孝棚也搭了起来。上下都换了素服,赶着建灵堂。所幸,棺木早年就备下了是不费事的。
世祯看着这一片白花花的世界,突然想到了过世的父皇和母亲,眼泪再也止不住。下人见了这情状都暗罕,这位王爷果然最是有情有义。
皇上知道此事后想着孟胜龄勤奋廉明,又命礼部送来的祭礼,准了孟胜龄几月的假。见世祯颇尽孝道,也进行了一番嘉奖。
京里大小官员凡是知道孟家凶事的,也忙来吊祭。孟府更是忙得人仰马翻。嫣然由于哀痛过度,一连好几天饮食不进。世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世祯道:“你几日来日夜哭泣,饮食也不用,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再说逝者已逝,生者更要爱惜自己。我答应过姨姥姥要好好照顾你。我看着你也心痛。”
嫣然一脸凄然,巧珠端了粥来。嫣然听了世祯的话只得勉强吃了几口。世祯不能一直呆在孟府,王府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再说朝中还有事,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世祯今天得回去了,见了嫣然这个样子也着实放心不下,于是对嫣然说道:“今天我得回去了。还有许多事在等着我,我每天从朝里回来看你。”
嫣然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可世祯怎么放得下心,又对巧珠嘱咐着:“好生服侍你家姑娘。多开导开导她。”
巧珠忙点头答应。
世祯便回府处理了几件事情,又回朝廷办了几件琐事,傍晚过来看望嫣然一番,嫣然形容日渐消瘦,世祯心疼不已。
世祯骑了马回到王府,觉得一身酸疼。宝砚和王南同在身边服侍。一小厮报管家来了。世祯本无心应对,但想着近日府里诸事皆是管家再料理,世祯也得过问几句。
管家进来先与世祯请了安,世祯半靠在太师椅上问道:“我不在府上的这几日辛苦管家了。”
管家忙道:“既然食王府俸禄,当然得为王府办事。”
世祯点头:“这几年来多亏了管家照料,我和王妃皆年轻,料理起家事也不是很随心。昔日你是外祖家的旧人,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常夸你忠厚,将这些事情交给你,我也放心。”
管家忙跪下,恳切道:“贵妃看得起老奴,王爷对老奴宽厚。老奴定为王府效劳。”
世祯笑道:“好了,也用不着你表忠心了。快起来吧。”
管家才起身。
管家说了几件不是十分要紧的事,世祯觉得累了,便让他退下。宝砚进来服侍。世祯突然想到:“明日你多派两个丫头去孟府,王妃心情不好,多两个人也好解闷。”
宝砚答应着。
沈老太太的棺材在府里停了半月之久,但由于是大热天实在不能再放了,才将棺材运回南边祖籍的坟茔安葬。嫣然已经病下,所以也没有前往护送灵柩。
世祯派人将嫣然接回了王府,命人好生陪伴着。又是请了太医来为嫣然诊治过,吩咐好丫鬟婆子好好照料她。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嫣然消瘦了不少,世祯怎不担心。虽然担心,但身上诸事繁多,也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解闷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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