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冰坐在床边流泪。
侍墨过来说:“姑奶奶是怎么呢?”
宛冰叹道:“现在爷还会和我罢休么。我是心里气不过,才会说那些……”
侍墨道:“若不是姑爷对姑奶奶这样,姑奶奶也不会动怒的。”
宛冰道:“看见了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太太也怪罪我。我还真是一个罪人啊。”
侍墨道:“墨儿到不觉得姑奶奶有什么过错,不过是性子急了些。如果换成是墨儿,墨儿也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宛冰不语。
侍墨笑说:“姑奶奶应该保重身子。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宛冰点头,她想了想,“上午的时候太太不是说要带几样东西给南边。我就不过去了,你替我跑一趟吧,若是问着了我,就回答我睡了。”
侍墨答应着出去了。
出门没走了多远就遇见了侍琴,同样是向吴夫人处走去。侍墨叫住了她,“侍琴,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说。”
侍琴回头,“是墨姐姐,这么急着上哪儿呢?”
侍墨回答:“替我们姑奶奶去太太房里,有点事。”侍墨拿着手绢掸掸了灰尘,拉着侍琴在亭子里坐下,
侍琴笑道:“墨姐姐回来这几日了也没在一起说说话。姐姐跟了二姑奶奶去了南边,府里少了几个人,突然冷清了好多。”
侍墨也笑说:“四姑娘怎样呢?”
侍琴回答:“不过还那样呗。才刚吃了药,又吐了好些,所以我去太太那里拿人参。”
侍墨说:“四姑娘的身子是要弱些。”
侍琴想了想问道:“我们二姑奶奶嫁过去,过得果真不好么?”
侍墨道:“能有什么好的。先是姑爷不到我们奶奶房里睡,成亲都半个月了才圆的房。我们奶奶心里老实也不敢抱怨半句。后来两人又开始吵嘴,隔两三天就要吵一次,姑爷甚至还出手打了我们奶奶,由于闹得太大被太太发现了,将姑爷骂了一通,两人才在一间屋里睡。姑爷为了躲着我们奶奶,在下面的庄上一呆就一个多月。回家后两人虽然不吵了,但也不怎么说话。别说奶奶,就是我们做丫头的看着也寒心。我们奶奶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几时受过这些委屈。当初在府里的时候谁不疼爱了,像她那样金玉一般的人物,可我们姑爷就是不知道疼惜,心里还……”侍墨忙住了口。
侍琴当然也明白侍墨后半句话的意思,她方说:“论理我们做丫鬟的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我们姑娘也是个苦命的。二姑奶奶对我们姑娘有误会。”
侍墨摇头:“如今这场面我也看不懂了。若当初是四姑娘嫁过去,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我们奶奶也就不必受这些委屈。”
“所以命运弄人。”侍琴叹道。
侍墨道:“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看我们奶奶这一趟心情并没有好些,相反还……哎,她可是有了身孕的人,怎么经得起如此的折腾。”
“不是说还要多留几日么,这么快就要赶着回去?”
“也出来好些天了。南边来信催了,我们姑爷事也多。”侍墨道。
侍琴起身说:“我们姑娘还等着东西用了,还是走吧。”
侍墨起来笑笑,“可知做主子小姐的未必就有福气,还是做个小丫头好些。”
侍琴不语,心里大有感叹。
两人同往吴夫人房里走去。雪缎从房里出来,见了两人,忙说:“你们俩怎么赶着一起来了,有什么事?”
侍墨先说:“我是替我们奶奶来这一趟的,问问太太东西备齐了没有,”
侍琴道:“我是来拿人参的。”
雪缎笑道:“这会太太正忙了。”她压低声音说:“太太正在生气,人参我替琴儿拿出来。要带回南边的东西早就齐全了。”
侍琴忙道谢。
雪缎进了另一间屋子,侍墨和侍琴只在廊上等着。
吴夫人在里面问:“是谁在外面说话?”
侍墨和侍琴忙上前说:“侍墨和侍琴。”
吴夫人说:“为什么不进来。”
两人才挨门而入,给吴夫人请安。
吴夫人问道:“心丫头怎样呢?”
侍琴忙答道:“早起吃了药,又吐了些。”
吴夫人皱眉,“这样下去怎么才好。”
“小的是过来给我们姑娘拿人参的,雪缎姐姐已经去取了。”侍琴说。
侍墨说:“侍墨过来替我们姑奶奶问问太太,回南边的东西。”
吴夫人道:“都好了。冰儿在房里做什么,怎么不见她过来。”
侍墨回答道:“姑奶奶睡下了。”
两人看看屋里许多人,又见吴夫人愁眉不展的,知道有事。雪缎将人参拿来,侍琴接了。两人就退下了。
侍琴捧着东西回到栖霞阁,宛心半卧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双眼也是无神的。侍琴进来说:“姑娘怎么不躺着。”
宛心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侍琴回答:“路上遇见了侍墨姐姐,说了会儿话。让姑娘久等了。”
宛心忙问:“你们聊什么?”
侍琴道:“不过是些小事。”
宛心道:“想来你们俩是聚在一起议论我们姐妹了吧。二姐姐在靳家过得果然不好,受了委屈。你们为她鸣不平。”
侍琴忙说:“姑娘是玻璃心肝的人儿,没有一事能瞒你的。只是我们不过小丫头子,能为姑娘叫什么屈了。不过是说着玩罢了。”
宛心望着她说:“听说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我下不得床,也不能去送了。”
侍琴道:“姑娘有这一份心就好,倘若见了面有要伤心生气,还不如不见。他们也未必怪你,姑娘是有理由的,太太也不会说什么。”
宛心叹道:“不知道二姐姐心里是否还在生我的气,我若不去送,她又多心怎么办。”
“大夫交代过好养好精神不能忧思太过,偏我们姑娘就是不听。”侍琴埋怨着。
宛心自己想了一会儿。珍儿跑进来说:“侍琴姐姐,有人找,说是在听雨亭等。”
宛心道:“你去吧。”
侍琴满是疑惑,只得让珍儿好生守着,自己去了。过了好些时候侍琴才回来了,她遣走了珍儿。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在宛心是手上,“这是瑞臣让我转给姑娘的。说告诉姑娘,里面本是姑娘的东西。希望姑娘能好好收着。”
宛心从荷包里倒出来一枚玉戒指,一个扇坠。宛心当然认得它们。她拿起戒指细看了,内圈上刻的两个字依旧在那里。她又瞧瞧扇坠,似乎已经摔坏过,虽然粘补在了一起的,可还能看出许多痕迹来。
宛心不免有些伤心,“还有别的话么?”
侍琴道:“还说让姑娘保重身子,不能来看望姑娘了。”
宛心点头,将两样东西又装进荷包,递给侍琴。
“你拿去收着吧。”
外面的丫鬟报:“二姑奶奶来了。”
宛心忙坐了起来。宛冰已经进来了。
宛心正准备下床来迎接,宛冰忙说:“妹妹身上不好,就躺着吧。”
宛心笑道:“不知二姐姐来到不能远迎了。”
宛冰说:“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我是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宛心回答:“多谢二姐姐挂念,今天好些了。”
宛冰笑说:“前面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说重了,很对不住,特向你赔礼道歉,希望妹妹原谅。”
宛心忙道:“我怎么能接受二姐姐的道歉。二姐姐心里不舒服,说两句也是应该的,我们是姐妹,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宛冰笑道:“妹妹既然这么说我也放心了。只是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回顺州了。所以来向你辞行。也许我来晚了,想来爷已经来辞过了,回来没过几天安静的日子,又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做事了。”
宛心听见宛冰后面的几句话,大有埋怨的意味,也不敢说什么。她也不为自己分辨。侍琴听见了这些话忙进来说:“二姑奶奶。二姑爷并没来过。”
“哦,是嘛。那么这一趟就算我替他来的。妹妹有什么要去转交给他做纪念的,现在就可以拿给我。我回去也好带给他。”宛冰依旧笑道。
宛心说:“二姐姐多心了,宛心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宛冰环顾着屋子的四周,见墙上挂了几幅画,其中她认得一幅是宛心以前画的。忙去摘了下来,对宛心说:“妹妹这幅画得就好。何不拿去送他,说不定他心里一高兴,连我也沾点光。”宛冰笑道。
此时宛心觉得宛冰的笑容是一把利刃了,深深的向她的心口划去。
侍琴上来说:“二姑奶奶看过了我们姑娘就请回吧。我们姑娘还要休息。”
“哟,你就这么护着你的主子。我和你主子是姐妹,我们姐妹还有些体己的话没说,这么急着赶我走。你一个丫头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管到本姑奶奶的头上了。”宛冰怒道。她看看手中的这幅画,是一幅***图,心中十分有气,两手一撕,顿时这幅画就成了两半,又一撕,就成了四半。
宛冰怨恨的看了宛心几眼,冷笑道:“谢谢妹妹的赏赐。”便扬长而去。
宛心脸色发白,躺在床上流泪。侍琴也不去送,忙将地上的废纸收拾了,嘴里还埋怨着,“二姑娘怎么变得这么可怕起来。”
宛心流泪的说:“是我欠她,是我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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