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百里子路这个生力军的加入,黎亦明显轻松了许多。拾柴,子路做;摘果子,子路做;抓鱼烤鱼,子路做……
“你怎么会掉下来呢?”嘴边还沾着烤焦的鱼皮屑,黎亦一边逗着小白,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百里子路拨弄着火堆。他烤鱼,完全是因为根本吃不惯那每日清清淡淡的几颗果子,同时也见着湖里肥鱼鲜美,口中流涎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会掉下来?火焰噼啪作响,一跳一跳的,烤热了百里子路的脸,烤迷糊了他的思绪。
好像,他来到这悬崖上面,乃是为了摘取一味珍药,不料脚下不稳,一头栽了下来,当时他一心认定自己已经死定了,所以,当黎亦将他救醒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半点活着的感觉了。
说到药……
“啊!”百里子路突然惊叫一声,吓得小白冲他恶狠狠嘶嘶了两声,然后再在黎亦的安抚中慢慢冷静下来。
“我的药筐呢?”他焦急起来,那里面可是有些要及时处理的药材的啊!
“在屋里呢。”黎亦指着屋子的手臂还没有完全抬起,百里子路已经一阵风似的奔过去了。
黎亦随着进屋,看见百里子路蹲在药筐前面,正一样一样地往外扒拉着。
“狼毒草,断肠,白薇,金线……天啊,全部都坏了。”百里子路终于将药筐翻了个底朝天,但是发现里面已经不过是一堆霉坏的残骸而已了。
他颓然坐倒在地上。这些药草等同他的生命,没有了这些药草,就好像他不曾活着一样,行尸走肉。
重新摘采,当然可以。只是现在的他,对于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古怪的绝境还是抱着疑惑的。
“你在干什么?”黎亦瞅着他半天不动弹,不由问。
“没什么。”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就往外面走去。
从小孤苦,好不容易跟着一个药堂师傅学习了辨认药材的本事,靠着采集一些药草维持生计,才渐渐有了做人的尊严。如今,他刚刚送走了善良的老师傅,在老药铺被人人歧视的境遇中,想自己开一间抓药的铺子,谁料刚刚出门呢,就掉进了这无底悬崖,困在这一方天地里了。
黎亦手中还抓着半只烤鱼,凉透了的鱼,散发着重重的腥味。黎亦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决定把鱼扔了。她还是喜欢吃果子,不喜欢这怪怪的鱼。
百里子路埋头乱走,跌倒了,爬起来,撞树上了,拐个弯再走。等到他回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谷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时光,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四周都是陌生了景色,不时伴随着夜枭唔鸣的声音,还有谷中那无所不在的爬虫滑动身子时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突然害怕起来,浑身不敢动弹,生怕自己轻轻一动,就会沦为这谷中爬虫们的伙食。好半晌,似乎嘲笑他的紧张一样的,一只花蛇光明正大地从他的脚面上滑过去了,却不理会他一下。
他这才想起来,那个古怪的少女黎亦似乎曾经说过,她已经吩咐这谷里的蛇不要咬他了。当时他还觉得可笑,人怎么可以和爬虫交流呢!
谨慎地挪动着身子,百里子路凭着直觉摸索到了一处岩壁边,又来来回回摸索了好久,这才发现了一个被老树藤遮蔽的岩洞。
不管如何,这总是比在外面好。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头栽了进去,从此栽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
洞中仍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百里子路正忧心着那些无所不在的爬虫,突然发现前方似乎有着一点鹅卵大小的光点。他的头皮瞬间发麻起来,暗想,自己该不会这般倒霉,直接闯进了一条大蟒蛇的地盘了吧!
慢慢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远离那光点最有利的位置,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那光点一直没有动静,这才确定不是活物。既然不是活物,那不就是——另一方天地!
百里子路心里那个激动啊!哆嗦着脚步往前走去。喀拉一声,脚下好像踏裂了什么东西。他掏出怀中已经剩下不多的火折子,凭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识出那是一具尸骸,不过只看得出几根骨头,并不能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尸体。他心里虽然有些怯懦,但是一想到前面可能就是可以出去的路口,又坚持着一步步往前踏进。
喀拉声不断,百里子路已经不再低头去研究了,火折子也已经收好了放在怀中,为了保存自己的最后一点来自外界的印证。行进了百来步,终于眼中那个鹅卵大的光点有了变化,渐渐成为木盘大小,然后,变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他探头往拐弯处看去,适应黑暗的眼睛立刻被那明亮的光线刺痛了,不得不暂时先闭起双眼来。
那是一个十丈见方的密室,里面只有一具坐死的尸骸,四个堆满书的木架子,还有角落里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这些夜明珠在这里简直就是摆设,因为密室的墙壁和屋顶上露出了许许多多的水晶样的东西,熠熠生辉,将这一间深埋在大山山腹中的密室照耀得如同白昼,一点看不出现在是在黑夜中。
本着对死者的敬意,百里子路没有马上踏进这样一个奇特的空间,反而是站在门口犹豫着。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样隐蔽的密室,以及,这个死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想了又想,最终他还是决定退回到黑暗不见天日的洞穴中,慢慢等待天亮。他的这一举动,暂时让他逃过了一劫。
第二天,黎亦在小白和花花的带领下找了果然。这个会和蛇交流的小姑娘似乎已经习惯了有百里子路在身边生活的日子,竟然也会担心起这个人的安危来。
百里子路带着她进了洞,看见那些令世人心动的夜明珠和水晶,小姑娘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扭头问:“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百里子路失笑。是啊,一个死人而已,和他又没有什么相干,自己干嘛这般在意。
如果不是黎亦一时调皮抽起了一本书来看的话,也许百里子路永远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了。
“这个好像花花常吃的那个果子啊,不过我吃了会肚子痛。”黎亦背对着百里子路,无意说道。
“什么?”百里子路侧过身子一看,原来画的是一株曼陀罗。他没有说什么,就待转身出洞……
等等,那是曼陀罗!而且旁边的注释还详详细细地说明了好多他不知道的药理知识。难道……
他不信邪地抽出另一本书来,发现了更加令人讶异的事实。这位死去的人,一定精通医理,才有可能写出这么多的书籍来。
书页上偶有沾染上去的墨迹,笔法如出一辙,想来都是同一人所书写。而这里唯一有可能写这些书的人,也就只有那个端坐在哪里的尸骸了。
百里子路如获至宝,席地而坐,滋滋有味地啃起书本来。黎亦又翻了翻几页,没有看见什么更有趣的东西了,刚放下书,就看见百里子路坐在另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她挪到他的身边,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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