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到处都是积雪,三九严寒,可是因为眼看就要过年了,准备年货的行人倒是不少,马路两侧的积雪很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顾错挽着皇上的胳膊,专挑没有人走过的白雪踩下去,一边踩一边咯咯的笑,从来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这般毫不做作,轻松自在……皇上觉得自己此刻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而不是什么帝王。
“错儿,曹頫待你可好?”
顾错一愣,皇上今天怎么又问这话?不会是想给我换个夫婿吧?想到这儿,顾错悚然一惊,今天自己可是钦封的和硕公主了,公主可都是要到大漠去和亲的!虽说曹頫也许不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他对自己的情谊却不容怀疑,顾错知道,爱一个人很辛苦,自己现在对曹頫的感情也未见得有多深,但是至少她明白,曹頫是爱她的,被一个人爱要比爱一个人轻松多了!在这个封建社会,自己又是这样特殊的身份,爱情是个奢侈品……
顾错忙说道:“阿玛,以前我是平民丫头的时候,表哥就对我说将来他只娶我一个,现在我是公主了,他还是只娶我一个……”
“可是朕听说前些天你从他家里哭着跑出来了?”
顾错忙辩解道:“阿玛,这都要怪你,为什么让表哥去做东宫洗马?”
皇上一愣:“你们吵架怎么怪到朕的头上来了?东宫洗马怎么了?不好吗?”
顾错撅嘴道:“人家不喜欢他做官。再说了,表哥性子直,不会转弯,更不会阿谀奉承那一套,根本不适合做官……女儿还想着等将来还完了曹家欠国库的银子,就让表哥挂印而去,跟我到全大清各地游玩去……”
顾错知道越是说讨厌官场,淡泊名利,越是能赢来皇上的好感,再说自己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男权社会,皇上也不可能给自己什么权利,还不如表明自己的真实立场。
皇上佯怒道:“没良心的丫头,现在就想着自己逍遥去!不管阿玛了吗?你最好打消了这念头去!曹頫怎么说?”
顾错眨巴着眼睛说道:“表哥说,我已经是郡主了,他要是不努力,就配不上我……”边说着顾错边偷偷地打量皇上的脸色,只见皇上眉毛一挑,说道:“算他还有自知之明。”
顾错总算呼出一口气,恰好听见路旁的一家酒楼传来琵琶声,皇上说道:“错儿,刚才没吃饱吧,咱们再去吃一顿。”
两个人还没进门,小二就迎了出来“二位客官,里面请!”
大厅内热气扑面,十之七八的桌子已经坐满了,顾错跟皇上捡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好,小二问道:“二位客官,想用点什么?”
皇上笑问:“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呀?”
小二倒也口齿伶俐,一连串的菜名脱口而出:“溜羊肚片、爆炒羊杂、香辣羔羊丁、凉拌羊杂、翡翠羔羊、羊蹄筋,溜羊肝尖,三色肉丸……”
顾错一听就笑了,问道:“你们这个酒楼是不是跟姓羊的有仇啊?”
小二一愣:“客官这是怎么说?”
顾错笑道:“你看看你报的菜名,全都是羊身上的‘零件’,可不是你家跟羊有仇?”
小二讪讪地说道:“客官,我们这是清真酒楼,以羊肉为主……”
顾错恍然大悟,现在要是杀耕牛那可是犯法的,当然是以羊肉为主了,皇上听着顾错的话,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这丫头……小二,既然你们酒楼全都是羊身上的‘零件’,你就捡最拿手的特色菜来一桌就行了。”
“好嘞!”小二自去张罗,顾错看魏珠站在一旁侍候着,忙说道:“魏总管也坐下一起吃罢!阿玛要了一桌子菜,吃不完怪可惜的。”
魏珠不肯,皇上说道:“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错儿让你坐你就坐吧。”
魏珠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下了,不一会儿小二端上茶水,顾错浅尝则止,只听得楼上琵琶声声,低吟浅唱,听着竟然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哀伤,顾错不由得想起一首歌“明镜缺,冷雨闻铃朝暮不知,寂寞绾青丝,谁顾晓风残月。愿生死相随,只不过是黄粱易碎,天涯故人远,泪眼看千帆过。朱弦断,桂影婆娑醉香依旧,谁奏碎心曲,弹破东风奈何红颜悴,身世恨,与谁诉,秀眉蹙世间悲……”
顾错正沉浸在自己的想像里,就听见邻桌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不成?不信你去顺天府衙门看看公告,明年的八月十五就是刀剑争雄会,听说就算倭国和高丽人来了咱们朝廷也欢迎,要是谁铸成的刀剑得了第一,不但皇上亲赐匾额呢!还要封为国师!”
“别尽说那没用的,咱们又不会铸刀剑,你就说说武举的事儿。”
“我看武举你最好别参加?”
“哥哥,你小瞧兄弟怎么着?要不咱俩先练练?”
“行行行!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最近发没发现那些八旗子弟都不见了?”
“怎么又提起他们来了?他们可没几个好鸟!”
“兄弟,你一说‘好鸟’,我就想起来一件事,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就是佟佳家一个远支,那小子没钱花了,就想着讹点银子,他到茶楼喝完了茶,把他那金丝雀放茶碗里去了,然后让伙计添茶,那伙计一掀碗盖,金丝雀一下子就飞了,这小子就让茶楼陪他的金丝雀,你再也想不到,他整整讹了五十两银子!”
顾错看见皇上皱了皱眉,就听见另一个人说道:“说他们那些纨绔干什么?真是扫兴,还是说说武举的事儿,大哥你什么意思?干嘛不让我参加?”
“我可是为了你好!你想想,最近八旗子弟全都不见了,听说大部分都进了西山锐剑营训练,明年又要举办武举,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朝廷准备要打仗了!你是家里的独子,你去从军,你娘怎么办?”
顾错看见皇上的眼睛立刻瞪大了,盯着说话的那个汉子好一会儿。
其余的几个人都有些不相信“不会吧?跟谁打仗?现在天下太平得很……”
“大哥我看你是危言耸听!”
“就是就是,你这话没有根据!”
几个人争论不休,小二端了托盘给顾错这桌上菜,顾错一见食指大动,也确实有些饿了,魏珠则忙着拿银针试菜,试完了再夹到皇上的碗里,顾错看好了面前放着的香辣羔羊丁,正待要吃,就听见楼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喊声:“放开,你要干什么?”
紧接着就听见楼梯上咚咚咚的跑下来两个人,前面是一个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手里捧着琵琶,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消瘦男子,脸色蜡黄,一双眼睛色迷迷的,身穿绿色大氅,看着倒像是一头绿毛龟,尤其是后脖领子里居然还插着一把折扇……
那女子在楼梯口处到底被男人拉住了,身后跟着一群豪奴,立刻把女孩围住了。女孩喊道:“把你的手拿开!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
“怎么霜儿?嫁给我做妾还委屈你了不成?你要知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是真敢走,我就攆到你家里去,看看你老子娘愿不愿意……”
女孩眼睛噙着泪,一副无助的模样“佟佳公子,请你放过我吧!我娘她只剩下一口气了……”
“我没怎么你呀?你只要嫁给我,我马上就拿钱给你娘治病,你看如何?”
女孩倔强的说道:“不行,我要是嫁给你,说不定我娘马上就气死了……”
楼下众人谁都不说话了,一齐看向这二人。一旁的掌柜急的直跺脚,却也不敢上前。就听邻桌的人悄声说道:“知道那男的是谁吗?他是光禄寺少卿庆元的儿子丰申,咱们可别乱出头,那可是皇亲国戚……”
顾错一听,光禄寺少卿庆元,那是佟国维的四子,法海的叔伯弟弟,也就是说这色鬼丰申,貌似自己还应该叫他一声哥哥,以前在佟佳家倒是没见过,想到此顾错满头黑线……
看了看皇上的脸色,顾错心说今天怎么总遇上这种事儿?本来还想着把皇上哄高兴了,好求他点事儿呢!
丰申脸上笑嘻嘻的,只不过嘴里说的话却有些阴狠:“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难道你看好了哪个小白脸?你信不信若是我知道是谁,立刻派人去打死他!本公子尊重你,跟你有商有量的,要不然早就派人把你抢回去了!你竟然不知道好歹!我还告诉你,我的耐性可有限,我们佟佳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娶你做妾,那是你家烧了八辈子的高香……”
丰申他边说着边拿下插在脖领子上的折扇扇了两下,这大冬天的他也不嫌冷,顾错一见,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堂里本来静悄悄的,都在看丰申表演,顾错这一笑特别显眼,丰申原本注意力全在那个霜儿身上,这一下一眼看见了顾错的笑容,顿时惊为天人,不由得呆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也顾不得他的霜儿妹妹了,紧走几步来到顾错面前,说道:“小妹妹,你笑什么?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顾错看见他的丑态,心里忍不住恶心了一下,禁不住想到了曹頫,和丰申比起来,曹頫要比他强上千百倍……顾错笑道:“我看见你的样子,不由得就想起了‘风骨’两个字。”
丰申一脸惊喜道:“是吗小姐?我是不是很有风骨?”他边说着边又摇了两下折扇。
顾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丰申公子的确很有‘风骨’,大冬天的还要拿把扇子扇风,瘦的也的确是皮包骨,凑在一起,可不就是‘风骨’?”
顾错话音一落,就听见周围传来‘嗤嗤’的笑声,皇上也忍不住莞尔,魏珠更是捂住了嘴。佟佳丰申脸色变了几变,不过看见顾错笑靥如花,忍不住又说道:“小姐,你如果愿意嫁给我,我可以娶你做姨娘。”
顾错听了气得半死,心里暗骂,这个该死的花痴男佟佳丰申,居然调戏起自己来了!顾错嘟着嘴看了看皇上,见他居然不想管,正笑眯眯的看热闹。顾错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庆元是皇上的表弟,再说自己还是法海的干女儿,跟佟佳家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可不好闹生分了……
想到此顾错说道:“是吗?可惜呀,我已经定亲了。再说婚姻大事儿,当然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如你去问问我干阿玛法海吧?要不,去问问皇上也可。”
丰申一听,这才惊觉眼前这位的确长得很像珍珠妹妹,难道他就是御赐的多罗郡主?他惊疑不定,眼角余光看见旁边的皇上,顿时神情一凛,竟然双股打颤,冷汗也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顾错看他的神情这就要下跪,要是被他一闹,自己这顿饭怕是又吃不成了,顾错一跺脚,怒道:“你还不快滚出去!要是你再敢骚扰霜儿姑娘,我立刻告诉四叔去,让四叔打断你的狗腿!”
佟佳丰申倒也不傻,看出这是顾错陪着皇上微服出巡,嘴里答应:“是是是……错妹妹饶了我这一遭吧,我再也不敢了!”他冲着皇上和顾错揖了一揖,倒退着出了酒楼,带着一群豪奴一溜烟儿的跑了。
大堂里的众人都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这是什么人,竟然让京城一霸丰申吃瘪。
顾错也不理他们,父女两个稳稳当当的吃了午饭,在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这才出了酒楼。
皇上笑眯眯的说道:“错儿,阿玛还从来不知道,‘风骨’原来还是可以这么解释的。”
顾错自己想想,这句话好像是从哪本小说里看来的,今天竟然活学活用,用到了丰申的身上,也忍不住笑了。
“斗鸡馆好玩吗?”
顾错一惊,心说皇上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顾错摇了摇头,说道:“那是男人喜欢玩的游戏,女儿不喜欢!不过上次去斗鸡馆倒也没白去,十阿哥分给了我三千两银子呢!正好用来施粥。”
顾错说完好生后悔,外一皇上追问十阿哥为什么给三千两银子怎么办?好在皇上听完,没有说什么了,倒把顾错自己吓了一身冷汗。
看着皇上兴致还好,顾错就把前几天施世伦破的毒蛇案跟皇上说了,顺带着请皇上下旨让孙院正给那个小男孩治病,皇上捏了捏顾错的鼻子,说道:“你呀!当得‘仁孝’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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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错往宫里送了一趟年礼回来,一不留神她自己的库房也堆满了各色礼物,无他,因为她新近晋封了和硕公主,原本就想给她送礼物的人当然礼物加厚,就是原本不想给她送礼的人,也不得不准备一份礼物……
每日迎来送往,顾错有些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三十的早上,这回再不能有人来打扰自己了,可是想一想皇上还让自己去皇宫参加晚宴,顾错就又头疼了,因为皇上让她准备一个表演节目。
顾错呆呆的坐着发愁,难道要唱个歌?可是那些现代歌曲就连自己的爷爷都不喜欢听,在这大清难道会有“市场”?弹钢琴?上哪儿找钢琴去?顾错猛然想起空间戒指里还有自己是葫芦丝,对!就是它了!可惜好久没有练过了……
外面不时传来爆竹声声,喜儿的绣坊已经开始放年假了,至于车行,秦勇安排三十下午开始放假……
锦书和素问带领着小丫鬟们开始剪窗花,顾错一见,也来了兴致。她可不能随心所欲的剪出花样,但是顾错会画,她先在纸上画上图样,再拿刀子刻出来……
整个公主府现在只有客厅和顾错的书房安了玻璃镜,实在是现在的玻璃价钱太贵了,再说皇宫里还没换上玻璃呢,顾错当然不敢为天下先。白色的窗户纸贴上红色的窗花,才更能显示节日的气氛。
在顾错看来,清朝的剪纸艺术已经相当成熟了,凡是灯彩上的花饰,扇面上的纹饰,以及刺绣的花样,无一不是利用剪纸作为装饰成再加工的。而且剪纸也常常作为装饰家居的饰物,比如门上贴的是门栈,窗上有窗花,柜子上有柜花,就连棚顶上也贴着棚顶花……
顾错看锦书她们的窗花大多剪得是鱼虫鸟兽、花草树木,为了不和她们雷同,顾错刻画的则是亭桥风景,甚至还剪了两个人物……
大门二门,公主府所有的大门都贴上了春联,喜儿笑着把顾错剪得窗花贴在书房的玻璃上,拿着那两个人物剪影,喜儿说道:“格格,奴婢看您剪得这人怎么像姑爷呀?”
顾错仔细一看,别说,还真的有点像呢!看了看书架上那一排曹頫送的泥塑小人,顾错心想也不知道曹頫他现在在干什么……心里微微的有些生气,皇上不准他跟自己见面,他就真的不来了。正不开心,魏珠派了一个小太监,居然送来了皇上亲笔题写的“福”字……
吃过午饭,锦书就开始为顾错进宫做准备,领约朝珠、锦缎冠服、朝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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