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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以珍被仓皇地扯了起来,下意识地伸出一条手臂抱住床柱:“我不走!你凭什么把我搬来搬去,我不愿意!”
朱琏广一下子没有将她拉起来,又不敢使力生拽,急得回头软声求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闹?你是想连累我被官府抓住吗?”
乐以珍一听这话,心底软了一下。可是她继而想到,如果此时自己跟着朱琏广换了地方,以后怀家人要找到她就更难了。她没办法在朱琏广那倾心倾肺的一腔深情笼罩之下继续生活,那给了她莫大的压力。何况若是再见不到梦儿,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疯掉。
因此她并未撒手,只是对朱链广说道:“官府就要来了吗?那你还不快走?你不要拖着我了,把我放在这里吧,何苦带着我这个拖累?”
童仲彦恨恨地看了乐以珍一眼,也催朱琏广:“王爷,只要留得青山在,万事皆有可能,我们还是快走吧。”
朱琏广哪里肯依?回手拽了几下乐以珍,没有拽动,一咬牙,从腰间抽出佩剑来。乐以珍毕竟没见过这种动刀动剑的真实场景,感到眼前寒光“刷刷”地闪了两个,她下意识地抱紧床柱,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一看自己的情形,简直哭笑不得。床柱倒是还抱在她的怀里,只是那手腕粗的木柱已经被朱琏广齐齐地从上下斩断。她抱着一截木柱子坐在床上,实在是可笑无比。
她无奈地撒了手,任那段床柱滚落到地上,她自己则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缩:“王爷这是何苦?我不愿意跟你走!我要回去见我的女儿!”
朱琏广此时已经急得红了眼:“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但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撒手,否则这一别,再见到你时情势更加难以预料。”
他一边说着,长臂一伸,夹住了乐以珍的腰,抱着她往外走去。
迈出大门的瞬间,乐以珍试图抓住门框抵抗一下,可是朱琏广走得太快了,她的手指只在门框上摸了一下,根本没有抓住。任她怎么样的踢腾抓挠,朱琏广全不理会,夹抱着她来到院子里。
此时驻守在这里的十几名暗卫都聚齐在院子里,每人一身黑衣,身上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腰间佩剑齐整,脸上神色严肃。
乐以珍见了这阵势,知道他们要彻底放弃这处隐藏之所了。她不知道自己又会被弄到哪里去,怀远驹再要找到她怕是更加困难了。
“趁着夜色降临,我们快走!”童仲彦冲着十几名属下吩咐一句,当先冲向院门口,伸手抽掉门闩。
院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了,童仲彦却“腾”地拔剑后跃,拉开了一幅应战的架势:“兄弟们小心了!”
乐以珍正被夹得七荤八素,就感觉到朱琏广也闪身向后,将她放到地上去,“呛啷”一声拔出剑来。乐以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站稳了之后,往院门口望去。
只见十几个穿着各异,年纪不一的男子,手执不同的武器,正从院门外悄然地涌了进来。为首当间那个人,竟然是怀远驹!他第一眼就看向站在朱琏广身边的乐以珍,见她衣着齐整、气色不错,神情不由地松了松。
乐以珍一阵惊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见了怀远驹,竟是一种雀跃的心情。她下意识往怀远驹的方向挪了一步,却被朱琏广恼火地扯了回来。
朱琏广手下的人起初全神戒备,待看到来的皆不是官府中人,而且数量只有十几位,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怀老爷好快的速度!”朱琏广既被堵在了院子里,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上前一步说道,“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能找到这里来,谁要再跟我说怀老爷只是个做生意的,我可不信了。对了,怀老爷怎么不劳动你的岳父大人呢?”
怀远驹伸手一指乐以珍:“我是来找我的家人,不是来替官府办差的。王爷只要将我的家人交还,我们悄悄地来悄悄地撤,绝不会惊动任何人。”
朱琏广看了一眼乐以珍,酸涩地笑了一下,回头对怀远驹说道:“怀老爷说的并不准确,事实上她应该是我的家人。”
怀远驹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世事变幻,往往出人意表,应该的事化为不应该,也不是没有的。王爷还是释怀放手吧。”
朱琏广被说得白了脸,剑尖一指怀远驹身后那些人:“就凭你带来这些个武夫?想从我手里抢走人吗?你也不掂量一下?”
“我的这些朋友是不是普通的武夫,王爷一试便知。何况…”怀远驹说着话,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枚信号弹,“我虽不想惹麻烦,但如果王爷不肯放人,我也只好搬救兵。我的亲信此时就站在总督府衙门口,王爷也知道,这里离总督府并不远…王爷不顾念自己的安危,难道还不管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吗?”
朱琏广一见那枚信号弹,脸上倏然变色,声音也骤然降到冰点:“怀老爷这是在威胁我喽?”
“王爷,你这话说颠倒了。是你劫我的家人在先,怎么这会儿说我威胁你?我只想从王爷手中要回家人,别无他图。”怀远驹依然淡定,成竹在胸的样子,“况且,你把珍儿弄到这里来,有没有问过她的心意?王爷不能凭一己之念做勉强他人的事吧?”
朱链广被这句话点中了穴位,脸色略微涨红,强撑一口气说道:“你怎知珍儿的心意是什么?你那么笃定她会跟你走?”
怀远驹淡淡地看了乐以珍一眼,应朱琏广的话道:“不如由我来问一问,如果珍儿愿意跟你走,我马上带我的朋友离开,只当是我们家失踪了一个人口,我绝不报官,也不张扬。不过…如果珍儿选择跟我走,王爷可能潇洒放人吗?”
朱琏广被堵住,一时答不上话来。怀远驹也不管他,眼神清亮地看向乐以珍,认真地问道:“珍儿,现在由你来做决定,你是跟他逃离这里?还是要跟我回家去?”
乐以珍哪里会有犹豫?坚决地回答道:“我要回家!”可是一转头,看到朱琏广饱受打击的沉痛面庞,心里有些不忍,接着说道:“我跟老爷回家,老爷就不要把此事声张到官府去吧,毕竟这也不是一条人命的事。”
怀远驹欣慰地笑了一下,向乐以珍伸出手来:“好,我们家又不是衙门,不办那种揖捕捉人的差事。我相信王爷是个通情理的人,不会难为你的…你过来,到我这里来。”
乐以珍看了一眼朱琏广,迟疑地迈了一小步。朱琏广只觉得乐以珍这一步像是脚底带刀,直接踩进他的心里,割开了他的血肉。他抢上一步欲拦下乐以珍,却被童仲彦从侧面冲过来,抱住他的臂膀:“王爷,不可冲动!”
再看怀远驹,已经将那枚信号弹高高举起。朱琏广环视身边这些跟着自己刀光血影从京城闯出来的兄弟,一个个剑拔驽张,目光严警地盯着怀远驹手中的信号弹,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架势。
乐以珍已经走到院中央去了,她的背影给了朱琏广最沉重的打击。朱琏广感觉心头有滚滚风烟漫卷而过,他仰天长叹一声,将手中宝剑掷于地上,飞身奔入关了乐以珍十天的那间小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乐以珍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两扇乌木板门,深深地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怀远驹身边。怀远驹一手擎着信号弹,一手拉着乐以珍,一步一步往院外退去。
朱琏广的属下们见他那个样子,知道他是放弃这个即将离开的女人了,因此都只是戒备着怀远驹手中的信号弹,也不上去抢人。
乐以珍被护着,出了院门,走出没多远,看见了一辆青绸覆顶的马车停在路边。怀远驹拉着她来到马车旁边,扶她上了车,自己跟带来的人说了几句,也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启行,乐以珍却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怀远驹拍拍她的手:“没事了,他们不会追来了。”
乐以珍深吸两口气,点了点头。随即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老爷没有报官吧?”
“我一向说话算数,我是找人来的,皇帝家里兄弟相争的事,与我何干?只要日后他不会再来骚扰你,这次事情就算了。”
乐以珍下意识地点头道:“谢谢老爷。”
怀远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良久,出声问道:“你刚刚说要跟我回家,是出于保护他的心思?还是真心想要跟我回去?”
“哼…”乐以珍轻哼一声,“老爷自有判断,我的解释老爷也未必信,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吧。”
怀远驹没有听到想听的话,挫败地抿了抿嘴,自己圆道:“我猜你是真心要跟我回家,因为你抛不下梦儿!”
乐以珍没有否认:“老爷知道就好…”
然后她突然想起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自己一个女人家,被一个男人劫走了十余日,回去后府里人会怎么说她?
“老爷…我不在府里这些日子,府里的人有很多猜测吧?”她试探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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