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也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手一伸,抽出了身旁侍卫的腰刀,挥刀割下元衡的头颅。
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行歌一手挽着元衡的头发,将头提在手中,另一只手拿着圣旨朝帐外走去。马荣宗抱着兵符,跟在行歌身后。
中军帐外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士,众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的神色,有几个人甚至差一点冲到行歌面前。
行歌似乎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马荣宗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一阵晨风拂过,竟打了一个激灵。
行歌突然高声说道:“奉圣旨,元衡勾结晋国,已经伏诛,余者不问。”说完就高举起元衡的头颅。
那些将士听了行歌的话,见于己无关,也就放下心来,加上群龙无首,也就隐有退意。
马荣宗站在一旁,刚才还在心里埋怨行歌擅自将元衡杀了,如今不禁钦佩起行歌来,如果不是行歌当机立断杀了元衡,只怕现在的局面将会不可收拾。
行歌看了一眼马荣宗,马荣宗明白过来,抱着兵符朝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奉旨代元衡领军。”说完就将兵符高高举起。
将士们都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马荣宗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吩咐将士们先回自己的营帐,又将几位副将和参将留了下来,安抚了几句,又带着他们去安抚士卒。
行歌见马荣宗去安抚士卒,转身进了中军帐,叫两个小校来收敛元衡的尸首。
突然有军士在帐外禀道:“大人。”
行歌见那个军士只说了一句话,就没了下文,不由一挑剑眉:“进来。”
一名军士走了进来,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禀大人,小的将元衡的家眷带来了。”
行歌暗自好笑,看来这个军士把自己当成那些寻常武夫了。按故例正室夫人极少有随军的,跟在军中的多半是侍妾或俘获来的女子,因此这些女子常被辗转相送,如今元衡已亡,想来这个军士是想拿元衡的侍妾讨好自己,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拿些银子,让她回乡去吧。”
突然从帐外传来一句:“凤鸣公子,别来无恙。”声音娇媚。
行歌有些诧异,脸上不由挂上一抹笑意,可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玩味:“请姑娘进来。”
唐雪茵一身缟素,迈步进了中军帐,敛衽为礼:“见过凤鸣公子。”
行歌的脸上笑意更浓,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好久没见到唐姑娘了,唐姑娘近来可好?”
唐雪茵苦笑:“妾身如漂萍,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行歌看着唐雪茵:“唐姑娘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唐雪茵突然跪了下来,扭头看着元衡的尸身:“妾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妾想请凤鸣公子心存一念之仁,赏元衡一口棺木,勿令其暴尸荒野。”唐雪茵顿了一下,见行歌没有说话,又接着说道,“元衡会背叛楚国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他。”
行歌抿了抿嘴唇:“我答应你。”
唐雪茵给行歌磕了一个头:“谢公子。”
元衡的尸身被装殓好了,行歌令人抬来一具棺木,将元衡的尸身安放在棺木中,两个小校匆匆盖上了棺盖。
唐雪茵一直默默的跪在棺木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棺盖已经盖好了,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了两名军士,四名军士抬起棺木朝外面走去。
唐雪茵忙跟在后面,行歌犹豫了一会儿,也跟在了后面。
离楚军驻地的不远处有一处乱坟岗,里面埋葬的都是战死的将士。四名军士放下棺木,默默的挖着坑。
唐雪茵从一旁捡起一块木板,咬破了指尖,在木板上写下“亡夫元衡之墓”几个个大字,鲜血顺着木板的纹理氤氲开来。
行歌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唐雪茵的举动。
一时,军士挖好了,询问地看向行歌。行歌看了看唐雪茵,点了点头。
那四名军士忙将元衡的棺木放入坑中,又填上了土。唐雪茵将木板竖在坟前,又对着坟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刺眼的阳光扫尽了此地的阴霾。唐雪茵看着元衡的坟,仿若喃喃自语般:“这世上只有他对我是真心的,可我却害了他。”两行清泪沿着唐雪茵的脸颊慢慢流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雪茵仿佛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扭头看了行歌一眼,突然笑了,笑容是那样的妩媚动人,可眼中的泪却滚滚留下:“元衡把公主软禁起来,说要送公主去晋国国君那里,公主不惜要毁去自己的容貌。那一刻我是那样的羡慕公主,有人值得她为之毁去倾国倾城的容貌,可我却连一个我可以为之毁去容貌的人都找不到。”唐雪茵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我明白你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人尽可夫,我也想从一而终,可却没有一个人肯真心对我,又让我为谁从一而终。”
唐雪茵话音刚落,就从袖中拿出一枚金簪,朝脸上划去。等行歌出手阻止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被划上了一道长长的血印。
行歌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唐雪茵敛下眸光,这一瞬她身上的娇媚都已不见,只剩下凛然:“这世上难得有一个人真心对我,就让我为他守节吧。”
行歌背转了身子,不再看唐雪茵:“你知道吗,我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就想除去你,可心中还是有一分怜才之意,在我心中能补全《羽衣霓裳曲》的女子,必然有一颗高洁的心,可你过往的所做作为,却是那样的不堪。可如今见你如此,我才知道你原来并没有完全被权欲蒙住双眼。”
唐雪茵望着元衡坟上的黄土,低声说道:“往日浑如一梦,今日繁华梦醒,却落得只身凄凉。”
行歌慢慢地说道:“你走吧,别回军营去了。”
唐雪茵又跪了下来,在元衡的坟前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行歌这才转过身来,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悲凉,人为什么一定要等失去时才会明白自己失去的有多么宝贵?
等行歌回到军营,马荣宗已经安抚将士归来。行歌和马荣宗密谈了几句,就回帐中休息。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行歌一人一骑出了军营,借着夜色消失在远处,谁也不知道行歌究竟去了哪里。
东方纬世知道了元衡的死讯,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上官昱,看来朕有些小看你了。”
当初云梦公主的死讯传来,东方纬世怕上官昱起疑,暗中派人将编好的说辞告诉给了元衡,让元衡以此回复上官昱。没想到还是被上官昱看出了破绽,除掉了自己这枚安插在楚军中的棋子。
东方纬世虽然有些可惜,元衡如果不死,还能有更大的作用。如今他一死,很多计划不得不重新来定。
东方纬世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那幅画,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波光流转,宛然如生。
东方纬世站起身,踱到画像前,伸手轻抚画中的女子:“思卿忆卿,魂牵梦萦。”
这幅画像还是东方纬世在楚国做质子的时候,云梦公主来访,东方纬世画下来的。当初离开楚国的时候,东方纬世就一直带在身边。
自从云梦公主亡后,东方纬世就搬入绮兰殿,这幅画像也被挂到了这里。
服侍东方纬世的贴身太监来喜一进来,就见自家主子正对着墙上的画像发呆,明白此时万不可以打扰到自己主子,主子绝对不会饶了此时打扰他的人。上次就有一个宠妃仗着自己最近受宠,来这里撒娇撒痴,缠着主子,结果被送入了冷宫。自己仔细看去,那个宠妃的眉眼竟与画像中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纬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心腹,慢慢的说道:“派人给云醒送封信,既然吴国反复无常,那也就没有留着它的必要了。趁现在楚国临时易帅,军心不稳,无暇他顾之际,让他速战速决,夺下吴国。”
来喜忙答了一个是,就要躬身退下。
东方纬世突然叫住他:“京师里有没有高明的术士?”
来喜心中有些疑惑不解,还是战战兢兢的答道:“此乃邪魔外道之事,奴才不知,容奴才派人访查明白。”
东方纬世又扭头去看画像:“朕记得以前读书读过,李夫人死后,汉武思念不已,令术士招来李夫人魂魄,与自己相见,如今晋都可有这样高明的术士?”
来喜见东方纬世如此,只是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主子冷血无情,没想到对画中的女子竟是如此痴情。
云醒接到了东方纬世派人送来的密信,沉吟了良久,却猜不出此时东方纬世的心思。虽然自己扶助东方纬世登上了皇位,可东方纬世这个人猜疑之心太重。他此时送来这样的命令,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在云醒迟疑不决之际,突然有小校启禀道:“大将军,外面有人求见,他自称是大将军的故人。”
云醒皱起双眉,一时猜不出来人是谁,本想不见,可想了想,还是说道:“有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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