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已经到了大婚的前夕,皇帝是老婆孩子一大堆了,显得镇定万分,没什么感觉。茗韵却是标准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想起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觉得头一阵阵的刺痛,即便她再怎么淡定,也还是不自觉的紧张。
到吃晚饭的时间,茗韵竟然连饭也没什么心情吃了,自个儿穿着陆雪铭给她的那套衣服,悄悄溜出去闲晃荡。
可是,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缝,更何况,她是从来没有幸运过的人。走在古代陌生的大街上,看人来人往的,让她愈发恐慌。其实,前生一辈子,再怎么苦,也不过是那么几个人的事,事情再严重也就是哭一场,下个决心,不理会谁就是了。
这一入宫,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后宫就是皇帝的家,也是天下的家,事关国家大事,在这个君主集权的古代,一不小心,也许就是多少条人命的事,她关于这些宫廷江山的认知,完全局限在现代人自己构造文字上,真让她真枪实弹的跟人斗心机,说实话,她是没有一点把握的,心里空落落的。
不知不觉的一边想心事,一边走,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似乎很热闹的样子,抬头一看,竟然前些日子,她和几位皇子一起喝酒的酒楼。她记得这个酒楼似乎是陆雪铭的。
门前似乎是那个大官来了,掌柜的正招呼呢,茗韵不想引人注意,从旁边悄悄进去了,直奔楼上他们上次喝酒的房间。
陆雪铭说过,那个房间只有他们兄弟几个来时,才会用,其他时间是不会给外人使用的。
推开门,茗韵倒是又愣了一下。陆雪铭一身白衣的正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热闹繁华。听到开门声,陆雪铭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怒的表情,好像正专心想什么心事,被人打搅了,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是个什么表情?我欠你钱了?”茗韵原本是满心难受,突然看到他,像是找到依靠一般,心里有些安慰,结果人家转身给摔脸子,就跟很渴的时候,抱着一杯奶茶正激动呢,突然看到里面有一只长着翅膀装尸的苍蝇,雪上加霜的受打击。
陆雪铭一见是她,也是一怔,又听她很不高兴的这么一说,很不不好意思,愧疚道:“我以为是小二……”说着走过来,将她拉进屋,将门从里面上好。
茗韵也不说话,等他将门关好,便一下子扑他怀里,紧紧抱住他。“雪铭,我怕!”
“没关系,有我在。”陆雪铭叹息一声,拥住她,淡淡的说。若是从来不懂得她,也就罢了,这句话他完全可以认为她是在故意示弱,耍什么心计,可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懂得了,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他太了解里面包含的东西,一时之间竟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只能让她知道,他在。
安静的抱了一会儿,茗韵突然抬起头,热切地看着陆雪铭,她说:“雪铭,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做皇后,你也不要再做皇子了,我们一起过隐居山林的日子,好不好?”
陆雪铭看着她,不说话。茗韵摇着他的胳膊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想想,这样的生活多好?”她看着他的眼神,那样的热切,充满期盼甚至乞求,让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雪铭,我什么都会的,做饭洗衣,都可以做的很好。”她似乎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完全反常了。总是苍白的脸,也因为太过激动,有了些红晕。
“韵儿,你冷静一点。你明知,我不能带你走。”陆雪铭淡淡看着她,尽可能用平淡的语调说:“明知不可能的事情,你从来是不会去空想的,今日是怎么了?”陆雪铭握住她的一只手,冰凉的。
茗韵终于是停下来,陌生的看着他。
然后,像是过了很多年的样子,她从方才那个陷入幻想的小丫头,变回冷静而睿智的女子。
她一点点掰开他攥着她胳膊的手,开门出去,未置一字。
出门的时候,似乎与什么人迎面相撞,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情去在意,让过路,自己从旁边走过去。
未到夜府,就见外面气氛貌似很紧张的样子,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每个人都形色匆匆。
正想上前拉个人问问怎么了,谁知众人一见她,都大松一口气,一个丫头更是大呼:“小姐回来了。”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有欣喜的低呼声。
郁闷的走到门边,只见夜暝领着一众人走过来,看见她,夜暝担忧地看着她问:“韵儿,你一声不吭的去哪儿了?”
茗韵无力的看着夜暝问:“难道大伙儿这么忙忙活活的,就是在找我?”出去那么一会儿,至于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吗?想当初晚上出去逛街逛到十一点的时候,也没见谁说过什么……
“韵儿。”夜暝很严肃的看着她,“明日之后,你就这天下最重要的女人,你可知道,万一这个时候,你出一点事,会连累多少人?”
茗韵满脸不屑的低着头,不想说话,夜暝的声音便又冷了几分,似乎有些生气:“韵儿,我一直以为你是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任性?”
茗韵抬头看着夜暝,冷冷地问:“就因为有这样的家世,就因为被皇帝看上了,我就活该在这个年龄,比别人懂事?”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好像在静养的这几个月突然明白很多事一样,过去的岁月,她的累不是源于任何人,完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原本,她应该可以让自己轻松一点。
“我也不过十五六岁,我不想再委屈自己。”冷冷说完话,茗韵转身进院子了。完全无视一群注视着她的人。没人爱她,难道,还不许她自己爱自己,不许她宠着自己?
夜暝站在门口看着她转过院子,往自己的住所走,也是很无奈。只能命令下人,不许将这件事漏出去一个字。茗韵那些话,若是被人拿出来说事,大概足够定个大不敬的罪了。亦会连累家人,所以,一般人还是不会说出去的,更何况,在场的人都是夜家忠仆。
一宿无话,茗韵安静躺着,半睡半醒的,尚未有什么知觉,天就微亮了。外面似乎刚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更甚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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