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楼一役,初夏收复了孙济平,喜殊收复了孙济常,而我通过这两个女子惊才绝艳的手段,获得了孙家相当程度上的归依。依靠着这样的归依、孙文成极为含蓄的默许和喜殊在孙济常面前长袖善舞的娇媚,我成功地在孙家的产业中分得了一杯羹,这杯羹对于孙家来说并不是多么大的一个问题,但是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秦旺活动经费的问题。
但是我心里仍旧不安,而且非常的不安,我和孙家是一种极新的联盟关系,而且基本上是被我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连蒙带吓地哄上了船。可是孙家跟江南的另外两家呢,虽说孙文成有时候确实会被曹寅和李煦的强势压得有些透不过起来,虽然三家之间存在着些小的间隙,但是他们仍旧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缘关系,这两种关系放在天平上一比,高下立见,我怎么能放心呢?
如果我想在江南获得一个可以跟八阿哥的文官系统相抗衡的地位,我一定得到三家当中至少两家的支持。但是曹寅并不是孙文成,通过上次南巡时在江宁织造府和盐荒案里的的观察,曹寅城府极深,为人阴狠,手段颇多,而那位任职苏州织造的李煦更是一脸的赤忠,让我看不清楚最真实的他。对于这样的两个人,我并不指望凭借着下三滥的桃色事件而获得控制,关键问题是,依照我对江宁和苏州的熟悉程度和控制力,我根本无法把自己的手伸到这两家子侄辈的身上去。
在我到达杭州并悄悄活动着的同时,北京城里的局势表现得并不怎么美妙。十三被幽禁之后,胤禛似乎比任何时候回收得都更为彻底。八阿哥党的势力在朝中几乎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接连扳倒了太子和十三,胤禛被迫地蛰伏,八阿哥前进的道路上似乎已经扫清了所有的障碍,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伟大的政治胜利。
我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一种极深的恐惧,我几乎时刻都在担心康熙会突然地下一道旨意,将八阿哥的储君地位定下来,同时也断绝了儿子们所有的想法。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唯一能够有资格问鼎那个位置的人,似乎只有八阿哥,但是不短的一段时间过去了,我渐渐地习惯了杭州的气候和生活,但是那看上去似乎顺理成章的立储却始终没有得到康熙的应允。
胤禛这边呢?失去十三算得上是一个致命打击了,这段日子里潜心向佛,几乎难得听到他主动参与任何与朝廷有关的事情,除非是康熙指派的任务,其他的事情胤禛几乎已经达到了不管不顾,不听不看的地步。虽然有些茫然,但是胤禛的用意,我还是渐渐猜出了一二分,以退为进,以不争为争,就是他所谓的放手一搏。可是这实在是一招险棋,因为打消康熙疑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深居简出、清心寡欲,但是也怕因此就淡出了康熙的视线,失去原本十分重要的注意。
局面似乎隐约陷入了一种怪异地胶着当中,人们都暗暗地琢磨着康熙的心思,而我渐渐地把心定下来,不再像初到杭州时那样的彷徨,而是开始有些无耻地谋划着怎样把曹寅拉到我的船上。
秦旺也同样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事实上早在我布置山中楼之局的时候,秦旺就开始着手后面的一步棋。只是令我们都有些惊异的是,以秦旺的深谋远虑目光如炬,他在江浙一带进行了颇为详细地了解,却仍然没有在曹家发现一丝可疑之处。
“奴才没有找到什么疑点。曹寅在江南百姓中的声誉极好,曹家故去的老太君多年来一直在乐善好施,直至今日还被江宁的百姓们奉为‘老祖宗’,遇到祭祀的时候百姓们更是会自发地前往祭拜……曹寅秉承着他母亲为人处世的原则,也是颇受爱戴。至于《全唐诗》,福晋您也知道,这在士子们心中是一件极大地政绩,只怕在朝廷心中也是如此。”秦旺轻声说着,脸上纵使波澜不兴,却也显示出了一丝暗暗地焦灼与挫败。
这么长时间的搜索探查,这么大的家族没有什么疑点?我不怎么相信地眯起了眼,心中十分疑惑。秦旺见我紧紧盯着他,便苦笑道,“如果贪点钱也算问题的话……可是福晋,贪钱的事皇上心里肯定有数,这起不了什么作用,咱们匆匆忙忙抛出这张牌,只怕还会打草惊蛇。”
我有些默然了,知道秦旺所说不假,康熙南巡这么多次,次次都是江南三家织造负责安排行程的,如果说三家织造用自己的俸禄接驾,恐怕会引起全天下的哗然。这样一个康熙知道,官员们知道,甚至天下百姓皆知的秘密,确实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不参与到夺位的事情当中来呢?他们明明已经有了向八阿哥靠拢的倾向。”我苦思着,能够断定的事情却找不到证据,这让我十分头疼。
“确实不可能,所以更要找。”秦旺低着头轻轻嘀咕了一句,再抬起头来又恢复了满眼的自信,大有不把曹家拉下水誓不罢休之意。
秦旺说完这句话后颇为正式地跟我打千行了礼,接着便转身离开。
喜殊见我沉思不语,只是极为乖巧而温柔地帮我绞了一条微烫的面巾。我有些木然地接过面巾,轻轻地捂在脸上,任由面巾灼烫着我的脸颊,同时也给我带来几分清醒。
日子又过去了一些天,我心中有些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因为我相信秦旺的能力,用人不疑,我虽然跟政治的交情不深,但是这点起码的原则还是可以秉持的。
过了没几天,秦旺果然带着几分怪异的神色来到了我的面前,只是那表情确实很别扭,似乎高兴又似乎有些犯愁。秦旺本来是个城府颇深的年轻人,一直都有一种泰山压顶而不惊惧的淡然气质,似乎什么事情的发生都不大会令他感到震惊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极端情绪。但是少年毕竟还是少年,我看到了他难以掩饰的怪异神色,不由地露出了几分笑容。什么事情能让秦旺这样为难呢?我笑盈盈地看着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了然地眼神竟让少年的面颊微微泛起了浅浅的绯红色。
“奴才发现了一些事情。”或许是在我的目光下感到有些羞涩,少年秦旺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极为简单地说着,说完见我扬眉不语,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压低声音接着道,“曹家和八爷的事情没有什么明显地头绪,只怕跟接触时间不长也有关系。只是……他们跟废太子的渊源却是极深。”
秦旺低低地点了一句,我却是整个人都微微一震,不由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脸少年。秦旺见了我的反应,便又微微羞涩地笑了起来,极轻地道,“奴才前几日跟一个官员去泡澡,那个官员在仕途上有些不得志,喝得多了些,便跟奴才不住地发起牢骚来,竟然……告诉奴才曹家曾经私下为那位打造过一方金玺。”
起初听到秦旺和人家去泡澡,我还是满脸的嘲弄,想着纯洁憨厚的少年原来也涉足了这样暧昧的场所,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却真的吓坏了。其实秦旺的话说得还算隐晦,但是我从小就生长在深宫里,对帝王的吃穿用度的东西都很熟悉,对那个“金玺”的含义更是十分了解。废太子竟然在康熙仍旧年富力强着的时候就私下打制了金玺,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早已超过了什么结党谋权之类的事情,如果给这件事定性的话,这简直就是谋逆的前奏!
“这事可信吗?”我有些木然地问。秦旺神色严峻地沉思了片刻,还是缓缓地点头,“那官员说得十分清楚,说他的一个老乡就是掺和到这件事里,被曹寅灭了口。死的人已经活不过来了,但是他却知道这件事情……”
“奴才也觉得兹事体大,所以怎么也不敢自己拿主意,只是好好地照顾着那名官员醒了酒,并且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秦旺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见我脸上的神色严峻,又温言地宽慰我,“福晋,那名官员其实是颇为谨慎的,只是跟奴才已经混得极熟……不过奴才已经命人严密保护他了,福晋千万不要忧心……”
我听着秦旺宽慰的话,却已经完全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嘴里微微地泛出一丝苦意。这少年秦旺还真是一把好手,让他调查,他竟然就调查出这样的一桩惊天大案来。我的心砰砰地跳着,极为剧烈,一阵惊悚之下竟是猛一挥手,硬是将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茶碗摔在地上发出极清极脆的响声,望月神色紧张地推门而入,见我和秦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一张俏脸也是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我们主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脸上却都带着几分奇怪的惊惧。望月愣了愣,忙跑过来蹲下身子收拾残破的碎瓷片,我狂跳不已的心开始渐渐平静下来吗,脑子里却又闪过她脸上方才煞那间的惨白,不由地笑问,“我摔了个茶碗,倒吓到你了?”
望月仍是低着头收拾地上的碎片,语气却也恢复了平静,有些委屈地道,“奴婢,奴婢是担心福晋……”
担心我?她担心我被秦旺挟持?我有些愕然地品味着望月的这句话,眼神却是不由地瞟向了立在一旁的秦旺的脸。果然秦旺的一张黑脸又泛起了红色,颜色与猪肝有些相近,再看他的神情,夹杂着尴尬和不可置信的愤怒。
“福晋,奴才先下去了。”秦旺简短地说了一句,也不管我有没有点头,便风一般地消失在了我的面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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