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在年关染了风寒,并没能成行,袁霭和袁霂却来了一回,两人带来了王爷们孝敬二老太太的年货,他们只去了西院,并没有惊动太多人,老太太知道他们是要和二老太太单独说话,众人不过行了礼,便都散了去。
二老太太和几个孩子说了没几句,便唤袁霭去了小书房单独说话,秦浅则留下陪着袁霂在前厅里坐了,她心慌意乱,生怕二老太太是和袁霭说秦焘的事情,若是二老太太真的和袁霭说秦焘品行不端,袁霭会不会去告诉袁霜?秦焘的婚事又会如何?秦浅一阵胡思乱想,又是一阵心虚,毕竟是自家哥哥性子轻浮,得些教训也是好的,可这样的教训会不会太大?
秦浅这么左右为难着,便忘了手里正握着茶壶,正是苏果刚沏的热茶,斜过来顺出几滴在腕上,她吃痛之下差点松手,却是袁霂恰伸了手来,若无其事地将茶壶接了过去。
苏果在旁边大惊,慌忙过来看秦浅伤处,被她躲开了,低声说不碍事,又咬了咬唇,也不管自己手上生疼,伸手过去对袁霂道,“还是给我吧。”
袁霂看了她一眼,替自己和秦浅倒了茶,又将茶壶放在桌上,秦浅接了个空,有些尴尬地放了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礼过,一时有些不安。
袁霂看着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慢吞吞地道,“还未曾赌书呢,浅妹妹这是泼的什么茶?”
秦浅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这赌书泼茶是李易安和赵明诚的典故,引得虽应了景儿,却怎们有一丝……调情的意味?秦浅仔细辨认袁霂的神色,却发现他一脸平静,似乎方才就根本没说过那样的话,秦浅有些迷糊,难道是她想多了?
忽而眼角瞥到苏果好奇的打量自己,想起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秦浅慌忙看看周围的丫头婆子,见她们脸上都没有异处,这才松了口气,又羞又恼地看了袁霂一眼,轻声道,“袁霂哥……”
袁霂似乎一点都没有瞅见秦浅的尴尬,忽而看着她道,“秦熙说,你最近有麻烦?”
秦浅听了心里一动,看他一眼,见他神色虽丝毫未变,眼里却透出些让人安心的意味,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喉咙一梗,说不出话来。
袁霂见她如此,便起身道,“听说府上的腊梅开了,浅妹妹可否带我一看?”他长身而立,面色如玉,神态安详,却让几个丫头看得红了脸。
秦浅微微点了头,引着他向偏院走去。
出了门自然就开阔了很多,西院本就人少,此时也不过一个嬷嬷并着两个丫头远远缀在后面,院子里的落花是二老太太特意交代留下的,花虽在枝头开得娇美,树下的零落的花瓣配着清冽的空气,却让人有种萧瑟的感觉,秦浅轻轻捏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袁霂。
袁霂直盯着腊梅,一脸专注,偶尔有花瓣被风吹落都没有反应,秦浅在旁边犹豫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
“外面还是冷了些,”袁霂扭过头,看着秦浅显得有些单薄的披风皱了皱眉头道,“还是长话短说,是二老太太生了你的气,还是你惹了她不高兴?”
秦浅眨眨眼,这才明白袁霂这是在问究竟是谁的问题,她面上有些尴尬,却还是低头道,“是我做错了事,惹她老人家不开心。”也不知道怎么,这次见了袁霂似乎长高了一些,看上去也稳重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对着这样的袁霂什么事都能说出来一般。
“为了你三哥?”袁霂有些了然道。
“什么都瞒不过袁霂哥。”秦浅稍一惊讶便立时明白,家中秦熙一向谨慎,这次又是他写信过去,自然是为了那个随心所欲又爱惹事的秦焘,秦浅点点头,“哥哥他……”她有些为难地看着袁霂,这话又要牵扯到秦焘的私事和袁霜,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拿捏了。
袁霂摇摇头道,“你不必和我说这些。你虽固执,却不是个笨姑娘。你既然知道是错,为何还要这么做?你非要做这件事情的理由,有没有和二老太太说过?”
秦浅脸微微红了,摇了摇头,袁霂有些了然,想了想道,“小姑娘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既然觉得她是最亲近的人,就要做些让她觉得你信赖和亲近她的事情,什么都不说才最伤人心。”
秦浅心里若有所悟,袁霂看她似乎明白一些,指着开得正好的腊梅道,“你看这花也知道开得旺盛惹人怜爱,你一个小姑娘,撒撒娇耍耍赖,也是天性所致,不用非得强迫自己像个老太婆一般死气沉沉。”
秦浅被他说得禁不住笑了,还没等她开口,那边就有嬷嬷缓缓行来,笑着对两人道,“二老太太在窗口见着两位在这儿说话,说是这种天气看腊梅,不过是绕两圈就可以了,外面天太冷,还是回屋里去说话的好。”
秦浅听了心里一喜,扭头看袁霂,袁霂已经径自朝前走了两步,她也忙跟上往回走。
回到屋里的时候,二老太太和袁霭都已经出来,秦浅仔细观察了袁霭的神色,见他似乎还是那样温和有礼,也没有冷淡却也没有多亲切,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直到袁霂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
二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了袁霂两句,又让给王爷王妃带话,袁霂一一应了,二老太太和袁霂说话的空儿,袁霭向秦浅赞了一回西院的茶叶,又替袁霜带了好,秦浅才放下心来,知道二老太太并没有提秦焘的事情,心里不禁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两位贵客并没有多留,天还没黑便纷纷告辞离去,临走的时候袁霭和袁霂都表示过了年会再来看望,二老太太却说天气太冷还是尽量少折腾,让他们自去忙他们的正事,自己身边有秦浅在旁边,不用担心。
送走了两位贵客,二老太太便露出些困意,秦浅跟了她多年,自然看出她已经疲惫,便想服侍她睡下,二老太太却摒退了丫头婆子,看着秦浅不做声。
秦浅有些慌乱,又忙镇定下来,凑上去轻轻挨着二老太太,见她并没有躲避,才暗地里舒了口气,轻声道,“二老太太别生浅儿的气,是浅儿做错了。”她这么说着,已经是红了眼眶。
“你这么有主意的姑娘,还能做错什么?”二老太太轻哼一声。
秦浅却笑了,她不怕二老太太对她生气,就怕她不理她,秦浅低头认错道,“是浅儿一心想着哥哥,却忘了霜姐姐。”
二老太太看着她,有些严厉地道,“你应该是最明白你母亲的苦,如今如何能眼看着霜儿步上你母亲的后尘?”
秦浅慌忙摇头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她见二老太太明显不信,又道,“浅儿虽然阅历尚浅,但是自幼和哥哥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浅儿再明白不过。虽说哥哥身上是有父亲的毛病,但他也是娘的孩子,他素日就是个善心的,虽然偶尔有些好赖不分,但和父亲是不一样的。”
“既是如此,你为何拦着他见绿萝?”二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你能拦了这一次,能替他挡一辈子不成?”
秦浅脸色白了白,低头道,“我最初以为绿萝是周姨娘那样的,怕没的惹来一身腥,哥哥只这一点不好,分明并没有喜欢谁,却总是对丫头们和气,有时候甚至让人欺到头上来还是乐呵呵的,上次差点惹出岔子来便是如此,若是再闹一出,别说霜姐姐知道了要恼,家里脸上也都不好看。”
“他这个性子,就该有人治治。”二老太太冷哼道,“我知道你一心想着你家里人,可若是你自己脚跟都立不定,今后如何能持正端庄?”
秦浅低头想了一会儿,白着脸小声道,“若是为了哥哥……”
“得了。”二老太太有些头疼地看着她,“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长大了,反倒跟你哥哥似的,不分好赖了?”
秦浅咬了咬唇,只是不说话。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你这孩子。”
秦浅小心翼翼地道,“您别恼,浅儿虽这么说,若真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浅儿也是不敢的,再者,哥哥们的品行,您心里还不明白么。”
她见二老太太依旧不做声,只得继续道,“这两天浅儿也想了几回,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不如您帮我看看?”
二老太太没吱声,秦浅壮着胆子说了下去,“我是因为想起来古人喂虎‘不敢以生物与之,不敢以全物与之’是怕勾起老虎的天性,等日子久了,老虎自然就没了凶性。如今焘哥哥尚未弱冠,本就是不定的时候,我怕闹出这些事故来,反坏了他的心性,娘也说过,很多人都是一旦有了第一次犯错,便很容易再次犯错,长此以往……”秦浅顿了顿,不敢再说下去。
在秦浅心里,秦焘才是她最重要的人,秦焘这样内心不够坚定的人面对诱惑本就意志薄弱些,如今这样的试探却是在努力看是否能将他内心的那条线打破,而秦浅所作的,却是要努力维持住这条线,自然和二老太太的想法相违。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对秦浅道,“那霜儿呢?难道要让她嫁一个这样本性未定的人?”
秦浅有些惭愧地道,“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保全哥哥。”她知道自己不对,低着头任二老太太责备。
“也罢。”二老太太摇头叹道,“这些小儿女的事情,我本也不该管那么多。你姓秦,我姓袁,本就是各为自家。”
秦浅慌忙抬头,含着泪软软地道,“二老太太……”
二老太太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见她这阵子已经瘦了一大圈,想起袁震和袁霂来信说情,忍不住伸出手指狠狠戳在她额头上,“现在知道扮可怜了,之前不是倔得很么?”
秦浅忙凑近二老太太身边,“您在我心里和哥哥们是一样的,不对,比焘哥哥还要亲近些。”这倒真不是说谎,虽说秦焘才是她亲哥,但是二老太太明显要比秦焘更让她看重。
二老太太伸手再戳她额头,恨恨道,“你这个性子,迟早被身边的人害了去!”
秦浅嘿嘿笑了,在二老太太怀里撒娇,“您才舍不得。”
二老太太瞪她一眼,无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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