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在前,阿牛在后,进了门。无暇观看这厅里的摆设布局,茉儿的眼神先望向了正坐中穿着官服的男子。那大人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面黑,瘦小,一副可怜兮兮状。茉儿远远的打量一眼,就知道此人仕途再无发展。
他没有男子应有的光明磊落,也没有文人应有的书卷气质,更无三十岁男子应有的成熟圆润。倒像是在底层挣扎惯了,眼神中总是带着犹豫和躲闪的矛盾,带着谄媚和威严的混和。若是遇到了比自己官级大的,定然是弯腰折身,一脸讨好的笑容。若是平民百姓,定然是眼神凌厉,威风凛凛。
这边有人引荐:“这就是我们李大人。大人,是这位夫人求见。”
李大人一张嘴,声音尖利难听,道:“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坐请坐。”
话说得不伦不类,茉儿也不在意,不好直接暴露身份,只淡淡的道:“我是温夫人身边的侍女,今日打扰大人,实在是得罪。”
李大人一听不过是个侍女,放下心来,却也不敢怠慢,道:“可是温暖茗温大人府上?不知是什么事,要惊动温夫人?”
茉儿一指阿牛说道:“这位仁兄是温夫人的远房表哥,在街上开了一家风筝店,不知今日为什么被大人查封了?而且还要带走夫人身边的侍女锥儿?”
李大人一听,脸上神色变了几变。他收了人家的银子,只说查封一个小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先倒没详细查探这阿牛的根源,只说是一个普通商人,没想到居然是温大人夫人的表哥。而且抓了那个丫环,也只是吓唬吓唬,想着再敲阿牛几笔银子,不想竟抓到温家去了。
这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嘿嘿笑了两声说:“这实在是不能怪下官。街上的刘三儿前些日子来本官这里上告,说阿牛开的这家风筝店和他家的风筝上的画一模一样,一定是盗窃了他的,所以让本大人还他一个公道。”
又蹦出来一个刘三儿。茉儿微微皱眉,说:“那好,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开设公堂公审?”
“这个嘛,自然要等到明天,今天开始画押发传票,明天召集证人上堂才能公审。”
一下子就推到了明天,若是明天人来不齐,难道锥儿就一直在这里关下去?
茉儿问道:“大人果然是个好官,按部就班,丝毫不差,本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李大人,你可知道这画是谁画的吗?”
“谁,谁,谁画的?不是刘三儿画的吗?”
茉儿气极。这李大人到底有没有脑子?现在光凭着红口白牙,就先认定这画是刘三儿画的?便冷冷的说:“刘三儿是何许人,我并不知道,但你若将温大人与刘三儿相提并论,我想我家少爷一定不会怎么高兴。”
李大人头上开始冒冷汗:“什么?这画是温大人画的?有什么证据?”
茉儿又气又好笑,说:“不错,李大人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要取证服人,只是无凭无据,您为什么先查封了阿牛的风筝店?我倒要看看这刘三儿是如何把别人的画据为己有。”
“这个,那个,刘三儿说他有证据。”
“哦,是吗?不知道这证据可在大人手里?”
李大人沉吟了一下说:“这,倒没有。”
茉儿不想和他周旋下去,说:“我和锥儿,就是大人抓起来的那个丫头,是温夫人身边亲近的侍婢,今日奉了夫人之命出来办事。若是只我一人回去,夫人若是问起,我免不了要说出实情。这样闹到温大人面前,大人恐怕解释起来要费些唇舌。一则现在未审,二则,证据不足,李大人,你说是不是?”
李大人见眼前的小丫头说话柔中带刚,软中带刺,倒也不好反驳,可是若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终是面子上下不来,好歹自己也是堂堂官员,却被一个小丫头摆布,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眉头一皱,有了主意,点点头说:“这倒是,不过既然天色未晚,我这就叫刘三儿过来,公堂上当面对质,把事情弄清楚的好。”
说时忙命下人:“快,去叫刘三儿过来。”
刘三儿本来在家坐等好消息,听说查封了风筝店,心里正美,忽然见李大人派人来传他,他就洋洋自得的来了。可一见上面坐着一个美貌女子,不怒而威,就有点不祥的感觉。
李大人啪一拍桌子,他以为这里是公堂呢,疼的手心发麻,又不敢呲牙咧嘴,只放在自己腿上揉着,假装大声道:“你这刁民,说是阿牛的风筝盗用了你的画,你有什么证据?”
刘三儿嘴硬道:“我有证据。他盗用的是我表兄魏有名的画。”
“魏有名是谁?”茉儿在一旁一听心就一动。
李大人道:“是个附庸风雅的文弱公子,听说专爱古玩字画。”
哦,茉儿想,大概就是今天遇上的这位魏公子了。想到这冷笑一声说:“这倒巧,今天在店里,我真遇上了一位魏姓公子,特特的来问有没有新鲜的风筝样式。我问他为什么非要搜集这些普通的山石画,他说,他喜欢。从头至尾,我可没听他说过一句这画是出自他手。而且他话说得十分明白,说这话画是出自女子之手。李大人,你若不信,锥儿和店里的小伙计都可以作证。”
刘三儿一听就有些慌,却还嘴硬道:“那他有没有说是哪位女子画的?”
“没有,怎么,你知道是出自哪位女子?”
“当然。是我表嫂。”
茉儿大怒,道:“混帐,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说。要不要把你家表哥表嫂都请来,看看他们怎么说?”
李大人也怒道:“混帐,来人,把这刘三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像这等刁民,不打是不行的。”
刘三儿一听害怕了,喊道:“大人,当初咱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怎么能打我。”
李大人一听,立刻骂道:“人都死光了?由着他在这里胡说,还不赶紧拖下去。”
茉儿站起身,对李大人道:“李大人,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那么这店……”
“这个吗,已经封了,肯定不能马上就开,我的公文都写好了,马上就要下发,这样自食其言,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吗?我也有难处,做这个官,说小吧,可是管着整个全城的治安,其实也是很关键的。”李大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茉儿道:“既然这样,我只好回去照实禀过夫人,总不能叫李大人为难不是?不过我家夫人可没有我这等好胡弄,若是闹到温大人那里,我想他若是听说有这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事,一定会相当震怒吧。”
“这个,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我这出动一回官兵,也不是易事,上上下下都是伸手要钱的,我也……”李大人心想,这姑娘怎么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
茉儿却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钱她压根不想给,一是自己没有,总不能让阿牛给,二是这样的小人,惯着只是让人心里生厌。
阿牛在茉儿身后说:“李大人,这是一点小意思,给各位兄弟们打酒喝。”说时递上一张银票。
李大人立刻笑逐颜开,说:“好说,好说。来人,把那位姑娘请出来。”
不一会锥儿带到,见到茉儿,眼睛泛红,委屈地说:“小姐……”
茉儿立刻打断说:“小姐知道你受委屈了,特地叫我来接你回去,你没事吧?”
锥儿立刻明白了,说:“没事。”
茉儿朝着李大人微微点头,说:“李大人,我们告辞。这件事我会告诉夫人,多谢你在其中周旋。”
“不敢当,不敢当,我马上派人把封条撕了去,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和我说,哈哈哈。”李大人一脸的谄笑。
茉儿心里不舒服。可是事已到此,她也明白这次是侥幸把锥儿救出来。若是真的让温暖茗知道了,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争吵来。
这魏有名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他究竟意欲何为呢?
才开一个小店,就有魏有名收罗画在前,刘三告状在后,以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自以为只要有一颗诚信就好,却不想这社会逼得人狐假虎威。若自己不搬出温暖茗来,是不是今天就要惹大麻烦了?
难道,这也算是他的名声带给自己的一点点特权吗?
茉儿带着阿牛出门,叹了一口气,对阿牛说:“阿牛,银子,回头我给你。”
阿牛忙摆手说:“茉儿,你若是如此说,可就见外了。不过百八十两银子,何必挂在心上?”
茉儿苦笑,道:“久已不惯劳作,终是难知稼啬艰难,没想到想做点什么这么难。”
阿牛安慰道:“才开始,肯定会有一些挫折。你这还有着温大人照看,想我刚开始做生意时,三天两头被人找麻烦,有官家的,也有地痞流氓,还要交什么保护费。”
茉儿看着锥儿说:“锥儿,叫你受苦了。”
锥儿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刚开始有些害怕罢了,不知道怎么通知你,又不知道要受什么罪,不想你们来得如此快,没事了。唉呀,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天已经黑了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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