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人已倦,茉儿和吴梦檀告别。
微醉的茉儿,被街上的风一吹,觉得有些冷。
锥儿边走边不停地抱怨:“今天倒是散了心,可是回来得这么晚。我说叫你别喝那么多酒,你偏不听。平时懒得动,待在家就知道低头看书,谁想出来玩也这么疯。”
茉儿安慰道:“锥儿,别怕,一人做事一人担,有我呢。”
锥儿道:“我情愿替你担。你倔得和什么似的,一准儿吵崩。”
茉儿呵呵一笑,说:“我的娘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唠叨,我娘那会都没这么絮叨过。”
锥儿故意板起脸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
茉儿笑得打跌,指着锥儿道:“说你胖你就开始喘,我娘哪有你这样没气质。她顶多也就是往门边一站,眼风一扫,喏,就这样。”茉儿停下脚步,收了笑,站在街中心,薄愁微怨的看一眼锥儿。
那一眼,别具风情,那一眼,是一个美丽而含怨的女子痴心换来的失望,那一眼,是一生苦楚的凝结,那一眼,刻骨铭心,成了茉儿心里永远的结。
也许就因为此,她执拗而倔强,不肯轻易抛却了自己的真情真心。因为她怕,怕所有的辛苦付出,只换来这一生的无望,凝聚成这一眼的风情,却是琥珀中鲜活生命的冻结,成就一生中最坚执的烙印。
她怯懦,是真的;她脆弱,是真的;她害怕,是真的。
锥儿原本忍不住,想要笑的,看到茉儿时,却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
环了环肩膀,说:“小姐,好冷,咱们快点回去吧。”
茉儿回神,点头说:“嗯。”
两人加紧步伐,回到了默艺院。
不曾敲门,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瑟缩着站着一个人。锥儿笑道:“这丫头倒尽心,这么晚了还一直等着,就是睡下了再起也来得及啊。”
茉儿却不是这么想的。
那人见这边有说话声,紧跑几步迎过来,见是茉儿和锥儿,不及行礼,惊恐的用手指了指里边,悄声说:“夫人,少爷等了你一晚上了。”
锥儿心一沉,知道坏了。心说怕什么来什么。看向茉儿,见她脸上神情淡然,不为所动,似是什么都没听见,只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茉儿扶了锥儿的手进屋,屋子里灯火通明,温暖茗端坐在烛火之下,面沉似水,只望着某一个角落发呆。
若不是听见动静,那双眼睛转向她们,茉儿以为他睡着了。
难得,他也做一回怨夫,等一等深夜不归的妻子,体会一下这种煎熬和失落夹着愤怒和不甘的心情。
早就知道今天晚上注定是一场暴风雨,茉儿索性省略了诸多虚礼,看也不看一脸铁青的温暖茗,身子一沉歪在椅子上,对小醉吩咐:“小醉,我渴了,先去替我倒杯茶。”
温暖茗先闻见了茉儿身上的酒气,又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对着锥儿怒一声道:“都给我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锥儿不敢顶撞,只得领着小醉等人出门。
温暖茗踱到茉儿面前,冷冷的居高临下,道:“好一个大家闺秀!不知所踪,夜半不归,回来之后一身酒气,你说,你去了哪儿?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你还有什么出格的事做不出来?”
茉儿看也不看他,自己站起身,来到桌前,伸手拿壶替自己倒了杯茶,才要喝,被温暖茗一把夺过,啪一下摔在地上,说:“我在问你话?”
茉儿用舌润了一下干燥的唇,看一眼温暖茗,哑然一笑,说:“温暖茗,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温暖茗被问得一愣,习惯性的皱起眉头道:“这样是哪样?你还想怎样?所有的夫妻都这样!”
“是吗?我倒不知,原来天底下所有的夫妻都这样。相看两厌,你觉得有意思吗?除了挑剔和指责,除了争吵和对抗,你和我之间还剩下什么?”
“相看两厌?分明是你看着我生厌吧。争吵和对抗又是因为什么?你除了抱怨,有没有从自身想过原因?你和我到这种程度,你就全是对的吗?”
“好,都是我错,都是我的原因,温暖茗,既然这不是你我理想中的婚姻和你我想要的婚姻,那么,我们分了罢。请你给我一纸休书,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
“你喝醉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觉得茉儿是疯了,从而也要把他折磨疯了。他等了她半夜,为她担心,为她着急,不过是情急说她两句,她就要一纸休书,打算和他脱离关系?
“我没醉。人生如此短暂,你何苦要把自己美好的生活绑在我的身上?算我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可好?”
“我的生活一直很美好,现在,以后,不存在什么绑不绑。而你,任性而又不懂事,你懂什么?你会后悔的。”他的眼都要气红了。
“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多承你替我考虑,也让我为你考虑一回,我怕你会后悔。”茉儿的耐心用尽。
温暖茗一把握住茉儿的腕子,恶狠狠的说:“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没有关系?你生是我温家的人,死是我温家的鬼。”
茉儿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那已经通红的腕子,自嘲的道:“呵,我的生,要被拘禁在这里,就连死,也要被拘禁在你温家的墓地?我孟以茉几世修来的福份呢?”
“你说对了,就是你几世修来的福份。说,你今天晚上去了哪?还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见了什么人,和谁喝得醉熏熏的?你是女子,就算扮了男装,也仍然是女人。你真以别人看不出你的身份?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像男子那样游戏人间?”他的脸铁青,好像茉儿再不招就要将她吃了一样。
茉儿挣了挣自己的腕子,轻声说:“你能不能先放手?”很疼,他知不知道?
“不能,你先说。”
茉儿想,他倚仗着武力,逼我入绝地,到底是谁不可理喻?疼痛越来越甚,茉儿觉得那腕子要掉了。他在审犯人吗?闭上眼,豁出去说:“百花楼。”
温暖茗觉得头都要爆了:“什么?你!你居然出入这种烟花之地?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什么都不想做。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茉儿沉默,她不想说,她好累。
既然他不放手,她有没有权利放弃?她把自己的身子坠下去,任这腕子在温暖茗的手里吊着,疼着。
温暖茗紧攥着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提起来,厉声道:“你做什么?站起来。”
茉儿心想:我站不住了,你又不让我坐,我能如何?
温暖茗看着她坐在地上,恨铁不成钢。他想着,过了几天了,让茉儿和自己都彼此冷静冷静,原以为她能通情达理一些,所以在这年三十特特的来默艺院看她,谁知道大门紧闭。敲了半天,小绵只说茉儿身子不舒服,不肯开门。他担心她,想要进来看看,才知道,她根本不在。
夜这么深了,她还不回来,他心急如焚。她和锥儿孤身女子在外面多危险?再者,她已为人妇,怎么就没有一点自觉,还那么贪玩?
等她回来了,她却如同没看见自己一样,喝成这个样子,还张口就说分了吧。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她已经是他温暖茗的妻子,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走出这个门,都势必要受到这社会的嘲笑,到时候哪有她的容身之地?自己是为了她好,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茉儿问:“温暖茗,你究竟是放还是不放?我于你来说,没什么可以值得挽留的价值,与其这样家无宁日,为什么你不把你的感情都放在一个人身上?现在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孟以茉,你未免太天真太幼稚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你醉了,我们改日再谈。”
温暖茗看着茉儿,她醉了,又是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没法再交流下去。
茉儿笑,说:“呵,是,我醉了。醉了醒了,有什么分别?今日和改日,有什么不同?谈与不谈,有什么必要?是你能改变决定,还是我能改变结局?”
温暖茗平了平怒气,这才说:“茉儿,我知道你心里为什么不舒服,可这是事实,你早应该接受了,不是吗?”
接受他娶了两个妻子么?茉儿苦笑。他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他当真知道吗?
“我不接受,我为什么要接受?这命运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无论是皇上下的圣旨,亦或是上天的安排,已经这样了,我们能做什么来改变?”
“呵,是,不能改变,你和我都如此的无能为力,所以就让事实顺其自然,永远不变。”他说的好轻松。他完全可以改变一些对自己的态度和方式的,那样就会有很大的改变。可他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
他做的都是理所当然。
茉儿只觉得颓然无力,她喃喃的说:“那好,那就不变,你、我,会因此很轻松。可是,明天,明天的明天,我们该怎样继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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