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国皇宫。
宴会设于明晚,而今夜雪尘等人被安排在了宫中的一个别院。
别院中有一个莲花湖,这个季节正是莲花盛放的时候。看着一池随夜风摇曳的花枝,雪尘感受着久违的宁静。
青竹,崔远都已歇息。而觉皇等人被安排在了别的院子中,雪尘一人安静的看着莲花感受着夜风。
坐在湖畔,脱下脚上的绣花鞋。赤足搅乱了湖中的清水,夏夜的湖水带给她一丝凉爽。
“谁?!”
身后的脚步声传到雪尘的耳中,她警惕的回过身,却不想挪动了一下身子重心不稳的朝湖中滑去。
“小心。”一个儒雅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柔夷被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此时的雪尘已经半个身子落在湖中。抬起头,看着那个抓着自己手臂的男人,熟悉如往的书生模样。正是那个在锦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宋谦。
将雪尘从湖中拖出,宋谦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来。夏日的夜晚,还是有些炎热,而一番使力之后宋谦气喘吁吁的模样让雪尘发笑。
“多谢。”
“雪庄主是宫中的贵宾,宋某不过是尽职罢了。”宋谦移开目光,没有再去看雪尘一眼。“此次由宋某接待各位,有何要求雪庄主都可以向宋某提出。”
“你希望我提何要求?”雪尘淡淡的问道,宋谦所表现出的疏离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本以为,会面对宋谦的一番质问或者疑问,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难道雪庄主没有应该去见见的人么?”宋谦眉心收拢,看着墙外,他差点就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却及时的守住了嘴。这是宫里,必须时时注意隔墙之外是否有耳。
“雪尘只是风云山庄的庄主,不是……”
“不是锦城苏府中的小姐苏洛伶?”宋谦突然间对雪尘怒目而视,手心收拢压抑着心中想要狠狠砸出一拳的冲动。
“不管你是谁,都是那个在芳华楼中被九皇子舍命就下的人。”靠在雪尘耳畔宋谦轻声说道。
“这么晚宋某也不打扰雪庄主的雅兴了,若有什么要求请宫人通传一声便是。”宋谦起身,眸色微冷的落在雪尘身上。
雪尘不明白宋谦为何会有这般的表现,在右丞相府中她曾见过安好的南宫衍。既然他在芳华楼的倒塌中并无大碍而且在一年之后又要迎娶右丞相的女儿,自己又何必再去打扰他的生活呢?!
雪尘淡漠的神色,让顿住脚步的宋谦无比的失望。
“宋大人,我与那人已再无瓜葛,请你也不要再在本庄主面前提及。”雪尘冷冷的话,在这个夏夜中响起。
就像一枚冰棱狠狠地扎着宋谦的心上,那个在锦城画舫中弹奏一曲惊梦的女子,那个从屏风后款步而出淡妆诱人的女子,就在这枚冰棱下破碎了。难道美好的事物只能留于回忆,而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么?!!
面对这个突然变了一个人变了一个身份的女子,宋谦心中万分的失落。他本想对她说出一些事来,而此时看来已经再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了。因为,她早已不是那人心中一直牵挂的小洛。只是江湖中一个庄子的主人,冷血淡漠。
“那就请雪庄主好好休息,本官告退。”
雪尘转过身子,手狠狠的捏着衣领。那个雅致的男子,那个会轻声叫着她小洛的男子,那个为了救她连性命都不要的男子,她又何尝不想再见一面呢?
只是那样的再见一面又有何意义,让好不容易剪断的纠缠再一次的出现。不过是徒添伤感,再造事端。经过芳华楼一事,雪尘多少能够明白,宫中不比江湖。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一个不小心或许又会成为别人伤害他的利器。
相见不如不见,而不见又不如不遇吧。
雪尘默默的看着夜空,他们第一次相遇在锦城的若水客栈,那一晚在若水客栈的后园他们一同赏月闲聊,饮酒谈笑。
他委屈的埋怨着自己只顾对着月光,时光一去再也找不回了。
“其实,不论小衍你好不好看,不论小衍你是什么人,能够在这茫茫人世间萍水相逢,抛却束缚枷锁,诚心相待,这些都让我觉得是件幸运的事。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随性的,与人交谈,与人对饮。所以,小衍谢谢。”
那时的自己还曾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而此时看来,难免有些讽刺。
遇见你是我的幸运,那遇见我是不是你的不幸呢?小衍……
…………
同一片夜色下,宣华殿的后院中一锦衣男子痴痴的对着墨色天空皎洁的月。旋动着手中的酒盏,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站在他身旁的是同样穿着一身锦衣的男子,他秀气的面庞上透露出的担忧在这个无人的夜晚显得那般的浓重。
坐在石凳上的锦衣男子轻声呢喃着,“小洛,你是不是还是那般喜欢看月亮呢?”
“九皇子,该回屋了夜色已深恐防寒气。”
“小影,听说她来到宫中了,是么?”南宫衍淡淡的问道。
“是,可要我去将她找来么?”小影急切的回答,这些日子南宫衍太过沉默,而几日前发生的事一直让他恐惧着。
“我不会再见她,这样的我,你觉得还能再见他么?”一丝苦涩从言语中泄露,细长的眉眼中压制着渴望。其实,他是那么的想要再见到小洛,那个灼若芙蕖的女子是他宁可万劫不复也要爱的人。只是,现在的他却不能再去见她。
“为什么不能!你都是为了她才……”“小影,不许告诉她!”南宫衍厉声呵斥道,手落在膝盖上。
抚摸着膝盖上的白色绒毯,十指狠狠的扣着绒毯下的皮肉。只是不管他如何的用力,两腿依然没有知觉。只见南宫衍将手握成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
而一双手抓住了他自虐的拳头,艰难的出口道,“若你再这般对待自己,我就去杀了她!”
夜色陷入寂静中,那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滴答……落上了谁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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