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两人都察觉到白岚依的异样,她为掩饰失落神情,闷着头调整桌面菜碟的摆设位置。当她的“太极八卦阵”拨弄到菜汁都溢出桌面时,紫映烨终于忍无可忍,用扇柄轻挑开那碍事的皓腕,“岚掌柜,你想去找储融宣问明原有的话,就快去吧。不要再折磨这些可怜的菜碟了,它们已经转得头晕了。”
白岚依难得不与他展开唇枪舌剑的争斗,听话地缩回手。犹豫地抬头,凝凝地望着白颖辰那温朗的笑容,“王公子,你知道少庄主这次出远门是为何事么?”隐约觉得,能让储融宣亲自远行的事肯定与夺储之争有关。
“岚依,你亲自去问储庄主,不是更好么?”白颖辰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其实我也只知其中一二,储庄主这次回来也只是让下属传信给我。我也并未见到他本人,对他悄然回京的原由也是疑惑。”
听着白颖辰滴水不漏的回答,白岚依默默点头,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心中的千百万个疑惑也是要见到储融宣问个清楚才甘心。既然他回来了,没理由对她这恪尽职守、增加风净山庄收入的客栈掌柜避而不见。
她打定主意后,更觉得这几日因胡思乱想的抑郁心情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在送紫映烨和白颖辰出客栈门后,便急不可耐地乘着马车,飞奔到了风净山庄。
白岚依下了马车后,轻车熟路地冲到游笛轩,全然忽略那飞扬清雪打在脸颊的冰凉,无暇欣赏那一片莹白中通绿清澈的湖镜。她气势汹汹地推开游笛轩的杉木门,黑豆子般的眸子左右顾盼,寻找那害她郁闷的元凶。
“你是……”游笛轩内的侍女听到门撞击的声响,急忙从卧房门赶出来,震惊地看着这毫无顾忌闯入房内的陌生女子。
“少庄主呢?”白岚依问道,神情严肃。
“少庄主……”那侍女被白岚依身上那迫人的气势怔住了,手指着卧房方向,却支吾着言语。
“他在卧房,是吧?”白岚依仍保持着兴师问罪的气势,自顾自地往卧房走去。
“哎呀,你不能进去。”那侍女回过神来,连忙想拉住白岚依的衣袖。但是已经晚了半拍,白岚依已经站在了卧房门前。
白岚依看着房内那张雕花大床旁,站着一道窈窕身影,静素白袄,对她露出温婉微笑。而床榻被子隆起,似乎躺着一人。
“芳欣,你先下去吧。”储秋璃温和地吩咐道。
那紧拉着白岚依衣袖的侍女也松了口气,微微行礼后,退回了前厅。
“秋璃姐姐。”白岚依原本熊熊燃烧地怒火见到她那清淡的笑容,也消去不少。规矩地迈着小步走到储秋璃身旁,侧头看着躺在锦被中的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剑眉微微的蹙着,秀挺的鼻梁,那墨眸微闭,掩去了平日不羁而冰寒光芒。她看着他那早已熟悉的脸庞,有些贪婪地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随即,她却不满地蹙起了秀眉,储融宣那肤色未免也太过苍白了吧。
“他这是怎么了?”白岚依转眸望着储秋璃,压低声音问道。生怕吵醒了储融宣,完全忘记她本是来问罪的初衷。
“哥哥这次回来,伤得很重,说是中了毒。我也是无意才知道的,本来他打算瞒着不说的。”储秋璃长长的睫毛垂扫过眸,隐忍着悲伤。随即强颜温柔笑道,“不过今天气色已经好了多了,体内毒素应该快逼清了。刚刚喝了药才睡下。”
中毒?白岚依愣愣地看着那俊朗的脸庞,若不是她亲眼见过储融宣那剑术高超的武功,定然会将一再受伤的他重新归纳为菜鸟级别。回忆如万花筒般扭回到盛夏月夜,那昏迷在草地的储融宣再一次出现。白岚依心里发疼,储融宣平时老是说她笨,其实自己才笨得无可救药,不然也不会每次都陷入险境,弄得一身伤。
萤泪朦胧了她的视线,模糊间看到那被她腹诽的人睁开了眼睛。她赶忙眨眨星眸,看清了储融宣那墨眸间深不见底的幽潭,直视着她。
“哥哥,还没睡着么?”储秋璃也心细地注意到了。
“恩。方才的声响,不可能不醒。”储融宣坐起身,像是陈述原因般,语气平淡地回着储秋璃的话。而视线却未离开白岚依半刻。
白岚依瘪着嘴,硬忍着要流出的眼泪。不知不觉中,储融宣已经在她的心中有了专属的空间,就连听到他用着低沉磁性的声线,说出这话中有话的促狭之词时,都感动得想哭。
储秋璃看着他俩之间流转着暧mei的气氛,似乎有着千言万语要倾诉般。她凤目带着雅笑,识趣地不做多余之人,悄然地转身离开了游笛轩。她好久没见过哥哥这般温柔的目光,看来风净山庄不久要迎来喜事了。
“你瘦了。”储融宣凝视半响后,不满地说道。白岚依原本粉嫩光滑的脸颊削瘦了不少,这让他自责不已。他的墨眸隐着伤痛,而变得冷峻。
“你也好不到哪去。”白岚依也嘟着嘴,看着他略微憔悴的神色,同样不满地说道。她本是凝泪的眸,突然莞尔笑了起来,“我们真是一对倒霉蛋。”
储融宣嘴角也勾起淡笑,还未接话,就突然剑眉蹙紧,额头上分泌着细密的冷汗。他随即将身体靠着枕背上,紧闭着眼睛,似乎在咬牙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白岚依慌忙将床榻侧角放着的黑色裘皮大氅披在他的身上,她掏出绢帕,轻柔地擦拭着汗珠。这揪心的时刻仿佛过的异常缓慢,她终究没忍住眼泪,脸颊挂起了两行清痕。
过了许久,储融宣煞白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他闭目养神片刻,调整紊乱不定的气息。再次睁开墨眸时,看到白岚依坐在床榻旁,无声地哭得梨花带雨。他怜惜地将她搂入怀中,伸出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的泪,“笨丫头,我只是在逼清余下的毒素,已无大碍了。”
白岚依靠在这久违的宽厚胸膛上,鼻息间是熟悉的淡香,越发哭得厉害。她哽咽地埋怨道:“储融宣,你是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储融宣不由地圈紧手臂,将他们之间的空隙消除,心中暖意一片。白岚依此时像个温顺的小猫般,虽然嘴里仍说着违心词语,但是动作神情都忠诚地透露着她内心真实想法——她在乎他。这个认知让储融宣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他温柔哄道:“我隐瞒回京不说,就是不想看你哭成这小花猫模样。你偏要闯进来,自讨苦吃。”看来他的确没有哄人的天赋。
“我就是喜欢自讨苦吃!”白岚依果然不乐意了,毫无杀伤力的眼神瞪着他,“你这种武断自私的做法,让我觉得自己不被信任。我才不是为了你哭呢,我这是委屈,是为了我做为下属却不被信任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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