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彭天施对着面前正与他纠缠的黑衣人胸口横拉了一道后,身轻如燕,倏地在白岚依的身旁站定,警惕地看着四周。
“天施大哥,麻烦你了。”白岚依惭愧地看着他。自己果然是个拖后腿的。
彭天施朝她宽慰地笑了笑,随即转头,神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本悬挂于夜幕最中央的银月慢慢落于涛叠山峦的上空,冷冷的清辉铺撒在图秀院的地面上,将地面猩红的血迹照得一片光芒。喧杂的打斗声渐渐地消失,那群黑衣人或是伏身倒地,或是被戎装护卫反擒着双手,动弹不得。
所有的视线又重新集中在储融宣与那黑衣人身上。虽然储融宣气势明显处于上风,但是黑衣人好像是熟知他的剑法,招招化解再而进攻,只是少了刚开始的狠辣,多了一份吃力。
白岚依紧张地看着储融宣的飘逸身形,生怕那黑衣人使诈,让储融宣因为紫玉锦盒再次受伤。正当周围人看得眼花缭乱之际,储融宣突然疾步欺身直进,一掌拍落在黑衣人右肩,砰的一声,黑衣人手中的剑被震落在地。接着凌空一掌,朝黑衣人的胸膛推去,黑衣人来不及躲避,猝然应掌,后退几步,单膝跪于地上。
旁边的护卫见胜负已分,匆忙上前,将黑衣人反手擒住,等待少庄主发落。彭天施也大步走上前去,白岚依跟着他的步伐,紧随其后。
彭天施一把拿下那黑衣人的面罩后,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僵直了。
这黑衣人竟是一个五旬的老者,棱角分明的脸庞,斜眉直飞入鬓,发鬓微微染着白霜,虽是被戎装护卫擒着,但那眼神傲然阴冷地直视着储融宣,丝毫没有屈服之意。
白岚依见彭天施僵持片刻后,迅速退到储融宣的身侧,那震惊的神色却未平复,死死的盯着那跪于地上的老者。难道这人他认识?和风净山庄有什么关系?
白岚依疑惑地看着储融宣,他并未露出惊讶之色,而是薄唇紧抿,剑眉冷拧,看着老者的眼神竟是无尽的悲寂。
“钟叔。”储融宣轻轻叹出,字字清晰。
钟叔?能让风净山庄少庄主尊称为叔辈的人,定是在风净山庄有着不小的身份。难怪彭天施刚揭开面罩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了。可是,他明明是风净山庄的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潜入风净山庄,意图窃取紫玉锦盒?
老者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白岚依越想越不明白的疑惑。
“少庄主,钟某此次来,早已有了被擒的觉悟,你又何必假情假意呢?”
一阵西风刮过,带着秋夜的寒意,呜呜作响。白岚依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也不敢互搓手掌来取暖。面前这对峙僵持的气氛,甚至比寒风更冷。她无比同情的看着抓着那钟叔左右手臂的两个戎装护卫,都是面色凝重,大气也不敢呼,像是被点穴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等着少庄主的下一步指示,生怕出了一点差池。
“将白城分坛坛主钟志照带入正厅问话。”甩下冰冷,毫无温度的一句话后,储融宣还剑入鞘,转身便走。
“是。”那两个戎装护卫同声应道,长释了口气,押着钟志照往正厅方向去。
彭天施并未随着储融宣一同走,他快步走到正押着其他黑衣人的戎装护卫面前,低声吩咐了起来。
见那些戎装护卫认真地听着,看着满地的血迹,凝重地点头。肯定是彭天施给他们分配了清理现场的任务。白岚依往手心里呵了口气,跺了跺脚来抵御寒冷。经历过刚刚那血腥残酷的场面,她那还在颤抖的小心脏,定是没胆量一个人走回仆人厢房去。纵然走回去了,也仍旧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虽然说好奇心害死猫,但是她真的很好奇!好奇着那钟志照作为风净山庄白城分坛的坛主,为什么会想来抢那个紫玉锦盒。好奇那日派出氐城阴焰帮地痞刺伤储融宣的人是不是他。难道他就是那个阴焰帮的帮主,操纵于幕后的黑手?
“岚依姑娘,你还不回去么?”彭天施部署好任务,护卫各行其职地散去时,他转身却见弱柳扶风的白岚依仍立在那夜色中,紧凝蛾眉,苦苦思索着。
“天施大哥,我能跟去正厅瞧瞧么?”白岚依打定了主意,她要去正厅看审问钟志照的情形,亲耳听听钟志照是如何解释。
彭天施眼神奇怪地看着白岚依,本想一口回绝,今晚之事是风净山庄的机密,作为丫鬟还是知道越少越好。但白岚依竟会在那时刻出现,躲在树后偷看。当被黑衣人挥剑欲杀时,少庄主竟是听到她呼救声后,震退正纠缠的钟志照,箭步地冲去救她,还命令他保护好岚依。可见,少庄主待这个丫鬟不同。
见白岚依用着可怜巴巴的眼神,双手握拳靠于下巴上,歪着脑袋,期盼地看着自己。彭天施忍住笑,咳了一声。今天发生的事,都是出乎自己的意料。钟坛主竟是要窃取紫玉锦盒的人,这让他很震惊。而少庄主今晚保护白岚依,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情绪,这让他很惊奇。看来,接下来有好戏可以看了。
“岚依姑娘,那你进到正厅后,可不能乱说话。”彭天施提醒道,表示他已经同意带着她去正厅旁观了。
“是。”白岚依乖巧地点头,将两手食指放在唇前作交叉状。
当白岚依跨进正厅大门时,储融宣已经端坐在紫檀南实木扶椅上,而钟志照跪在离他三米远的正前方,背脊挺着直直的。她碎步走到储融宣的扶椅侧旁,用规规矩矩的丫鬟姿势站定,但眼睛却好奇地开始打量跪于地上的老者,他犀利阴森的眼神让人看了不禁寒毛直立。
“钟坛主,今日带领手下潜入风净山庄,所为何事?”储融宣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却让白岚依觉得他在刻意隐瞒着情绪。
“少庄主,不用对我出此虚招,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拿走紫玉锦盒的。”钟志照神情傲然,话语里丝毫无对少庄主的尊重。
“哦?是为了紫玉锦盒。你怎么知道它就在我这呢。”
“少庄主这不明知故问么。当你传信于各分坛坛主,说你要暂时离京去摩满国时,我就知道你是要去取紫玉锦盒。能让少庄主亲自护送回京的东西,也只有紫玉锦盒了。”
“那日在高福山庄偷袭我的那群窃匪,也是钟坛主你一手安排的?”
“没错。”钟志照直视着储融宣,“只怪那群废物竟被少庄主所使的调虎离山之计所蒙蔽,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机会。死不足惜。”
白岚依看着储融宣紧紧握着紫檀木扶手,手背青筋微微鼓起,正厅的气氛顿时凝固到了冰点。
“钟坛主,我储融宣扪心自问,一向将你视为长辈,从不曾怠慢过你。风净山庄也待你不薄,你今日却为了一己之私,弃信忘义。”
“哈哈哈!”钟志照闻言后猖狂地厉声大笑,面部也变得狰狞,“风净山庄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咳、咳咳……”
钟志照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再加上刚刚在图秀院前吃力承下储融宣的那两掌,元气大伤,猛地咳起来,竟喷咳出了一滩血。
白岚依看着面前这本是狂傲、挺直背脊的钟志照,此时无力地用手撑着地面,如同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却仍发出阴阴笑声。她不由地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见到昔日所敬重的叔辈如此狼狈地跪在自己面前,想必储融宣内心其实也并不如表面那般,云淡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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