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说,这个香炉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青琼抚着肚子,呼吸明显紊乱起来。
家丁见她神色有异,心下有些慌乱道,“是位年轻姑娘送来的,说是‘故主还给红姑的’,托您转交。”
“故主?”青琼一下跌坐在椅上,喃喃道,“是她?她,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您若是问起她,就说‘平安勿念’。”
平安勿念!果然是她!青琼脸色苍白,觉得有些眩晕。
旁边小丫环吓坏了,“姨娘,您怎么啦?是不是不大舒服?快来人哪!赶紧去请大夫来。”
青琼摆摆手,“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只觉手心冷汗连连,一片冰凉。
傍晚刘良行一回府就听说她身子不好,忙赶来瞧她,心疼不已道,“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一下这样了?”
青琼头都不敢抬,她的心里实在是矛盾极了。到底该不该告诉少爷?能不能告诉少爷?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刘良行看着她的神色,顿了顿,方缓缓道,“青琼,我是你相公,有事情我不希望你瞒我。”
青琼的眼泪默默掉了下来,她想了半天,终于动了动嘴,“少爷,我,我有件事……”
“少爷,少爷!你快出来!”刘喜急促的拍着门。
刘良行皱眉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那个,那个老爷回来啦!”
“什么?”刘良行站起身来,三步两步出了门,“人在哪里?”
“已经到大门口了!”
刘良行急急往门外赶去,大门外停着两乘轿子。看那轿旁,除了红姑,竟是一人不识。
见他出来,前面一顶轿帘掀开了一半,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刘良行,你可还认得我么?”
刘良行走到轿前,借着旁边的灯光一瞧,那美貌冰冷的女子不正是青瑶?他没有多问,直接吩咐道,“开门!送公主回房。”
家丁上来把那轿夫换了,将轿子抬了进来,直接送回了栖凤楼。自他们走后,那楼一直空着,但时常有人来打扫,甚是整洁。
下了轿,青瑶不屑地扫了后面轿子一眼,“我乏得很,你先处置了他吧。”她自上楼回房了。
刘良行满腹狐疑,命人掀开后面那轿帘。里面坐的可不正是他爹刘有德?只是刘有德嘴巴歪斜,不住流涎,手蜷在胸前抖啊抖的,伴着一股恶臭散发出来。
“爹?”刘良行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可刘有德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少爷!”红姑从楼上下来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良行满腹疑问。
红姑叹了口气道,“少爷,请您赶紧先让人准备热水服侍老爷洗浴更衣吧。”她有些赧颜,“能不能,能不能给这里也送一份来?等公主就寝了,我再来跟您细说。”
刘良行点了点头,命人把他爹抬回了原来那屋。又指派了家丁仆妇分别到这两处来服侍。
一时管家过来回禀,他爹和青瑶红姑竟是三个光人回来的,什么行李都没有,连那两乘轿子都是临时雇来,还是由他付的钱。
刘有德现就跟个傻子似的,替他更衣时,才发现他大小便失禁,也不知几日未换过了,溺得裤子上都是,闻之欲呕。
刘良行只得指挥几个有力气的男仆,拿帕子捂住口鼻,把他爹放进浴桶里,好不容易清洗干净了,先拿毯子裹了出来。
幸好有个老经世事的仆妇,以前伺候过瘫痪在床的婆婆,有些经验。当即拿了几套旧衣裳改了,拿了干净帕子围在颈前接那涎水,又给刘有德垫上尿布,弄得跟个无知婴孩一样。
刘良行瞧着心下有些难受,他爹再不好,毕竟是骨肉至亲,现在还不算太老,却弄成如此模样,难道真的是他的报应?
暗叹良久,刘良行回了书房。等不多时,红姑便来了,见了刘良行,先行了一礼道,“奴婢先谢过少爷收容之恩。”
刘良行忙扶起她道,“红姑说哪里话来?本是一家人,说什么收容不收容的。”
红姑的眼泪落了下来道,“话虽如此,可之前老爷那么待您。您今日见了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就让我们进了门,这份大度就是极难得了。”
刘良行道,“先不说这些,只是你们,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红姑叹道,“真是一言难尽。”
刘良行忙请她坐下,细述经过。
原来这刘有德带着青瑶回了老宅,走时金银颇丰,若是好生打算,下半辈子是不愁的。
坏事就坏在那管家刘大勇手上,他当日假惺惺地跟刘有德一起走了,无非是想谋些金银。等刘有德刚安顿下,便整日撺掇着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后来竟寻了家赌场,暗中与人设下套子,里面找了个漂亮的小妞做庄,勾引着刘有德日夜去赌,不时让刘有德赢上几注小的,再赔上一注大的,不知不觉间,竟把财产输了个七七八八。
那日,红姑经过厨房,见刘大勇在刘有德和青瑶的饭菜里下药,她心知不妙,便赶紧通知了青瑶。
青瑶一听,冷笑道,“刘有德真招了好忠心的仆人啊。”
红姑道,“要不要跟他也说一声?”
“不用,到时我自有办法。”青瑶心中暗忖,这想杀人,连刀都不用借!
晚上刘大勇亲自送来饭菜,青瑶只略动动筷子,并未吃一口,刘有德道,“你没胃口吗?”
青瑶望着刘大勇冷笑道,“是啊!刘大管家亲自伺候的,我可没福气享用!”
刘有德道,“那一会儿你想吃什么,让人给你买去。”
青瑶但笑不语。
不多时,刘有德便觉得腹痛难忍,冷汗直冒,躺在地上直打滚。
刘大勇见诡计得逞,目露凶光,冲上前威胁青瑶道,“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青瑶道,“这屋里值钱的东西你要多少,就自去拿!你干的事我不管,但你也莫来动我!”
刘大勇见她如此,倒怵她三分。他本就旨在求财,便让自己的心腹在宅内大肆搜刮。其余下人见了,心想大管家都带头抢东西了,自己还傻站着干嘛?不一时,内贼外盗,便把刘有德仅剩的财产哄抢一空,跑得是干干净净。
刘有德那时尚存一丝神智,可惜说不出话来,爬到青瑶脚下,目露哀求之色。
青瑶望着他冷笑道,“你是不是很痛,很难过,想求我找人来救你?”
刘有德费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呢,我新婚之夜,你冲到我的房中来侮辱我时,我有没有苦苦哀求过你,求你放过我,可是,你放过我了吗?”青瑶狠狠踢了他一脚又一脚,“你逼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刘有德惊骇地望着她。
“你自以为我认命了对吗?我告诉你,我绝不认命!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死,想着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她眼中浓重的恨意连红姑看得都毛骨悚然。
“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都快死了。”红姑道。
“快!你去请大夫,我不要他死。”青瑶俯下身来,低低的声音犹如从地狱刮来的阴风,“我要你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的活着!”
刘有德目露绝望之色,吓晕了过去。
及至大夫来了,给刘有德开了药,但青瑶从不让他吃完。只给他把命保住,等毒素沉积下来,再难治愈了,这才命红姑去雇了轿子回了刘府。
红姑心中虽也痛恨刘有德,但见青瑶如此行事,总觉太过毒辣。在刘良行面前,却仍替青瑶遮掩,只说刘有德是服了刘大勇下的毒药,才变成这副模样。
刘良行听完心中唏嘘不已,他爹生平最是宠信那刘大勇,现在弄成这样,真是作茧自缚。倒是可怜了青瑶,这女子实是命苦,自己与青瑶是做不成夫妻的,但定会善待她母子终生。
回到房中,青琼问起,刘良行大致给她讲了,青琼听了也是心中难受。
刘良行又问道,“青琼,你之前说有话跟我讲,到底是何事?”
青琼一时语塞,又讲不下去了。
刘良行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今日发生事情太多,他的心情也不好,不再追问,自去书房歇了。
青琼见他离去,欲言又止,这一晚,是怎么也睡不安稳。
天一亮,青琼用布包着香炉,便去寻栖凤楼寻红姑。
红姑见了青琼,拉着她的手眼泪就下来了,“青琼,你说青瑶她怎么就那么命苦?”
青琼陪她哭了一回道,“红姑,有件事,我不敢瞒你。”
红姑道,“何事?”
青琼打开包袱,将香炉送到红姑面前。
红姑定睛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你,这是从何处得来?”
青琼道,“是昨日一个妇人送来的。”
“真的是她么?”红姑的牙齿开始打战了。
青琼道,“我也不知道,她送来就走了,说是‘故主还给红姑的。’”
红姑也不避青琼了,翻过香炉,打开底座,将里面的包袱解开,里面却不是首饰,而是一包黄澄澄的金条。
红姑大惊失色,“天啊,真的是她,是公主!她为什么把首饰拿走了,却给我一包金条呢?”
青琼道,“什么首饰金条?”
红姑不答她的话,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首饰是她娘的,所以她拿走了。却又送我这包黄金,以赎首饰。她,她还说什么了?”
青琼道,“听家丁说,她说‘平安勿念’。”
红姑一下愣了,“平安勿念,平安勿念。”她的脸色变了,“公主,你为什么这么好心?红姑没有照顾好你,你却依然送我这些黄金,这让我如何自处?”
青琼的眼泪掉了下来,“红姑,我也觉得甚是对不起公主,本来嫁进刘府的应该是她,受少爷照顾的也应该是她。可是,我却……”
红姑道,“是,我们都对不起她。她丢了,我们却没去寻她。还占了她的位置,她也不吭声。青瑶这孩子到底是没福气的,享不了这福。莫非,莫非这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报应?”
青琼哭得更厉害了,“红姑,我好怕,我好怕有一天什么都没有了。少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傻孩子,少爷是个好人,你有了他的骨血,他不会不要你的。你瞧老爷对他那样,他仍是让老爷回了府。”
“那公主,公主怎么办?”
“我也着实放心不下她哩。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昨日送来就走了。”
“公主她不想拆穿我们,才悄悄走的。公主、丽妃,是红姑对不起你们呀!”
“那我们怎么办?”
“我会朝夕为公主和丽妃娘娘祈福,求菩萨保佑她们平平安安,福如东海。”
“有用吗?”
“会有用的。”红姑似是怕青琼不信,望着她的眼睛又道,“一定会有用的。”这话更似在说服自己。
青琼有些将信将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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