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紫金香炉里,檀香袅袅燃着,定心凝神。
朱景行陷入往事追思里,幽幽的道,“见到她时,我心里难过极了,硬拖着她去找大夫瞧手。可她跪着跟我说,她不要我帮,她求我不要对她这么好,让我别再去找她了。我给她钱她也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给她留了家里的地址,让她若是有事便来寻我。
过了大概一个多月,那天是大年初二,我记得很清楚。一大早,我就听说她来找我,出去瞧时才知她竟在家门外站着挨了一夜的冻。她娘又犯病了,可家里实在没钱请大夫了,能卖的东西全卖光了,大过年的又找不到活干,她是给逼得走投无路,才来求我的。
我给她娘请了大夫买了药,另置办了一处干净暖和点的小院让他们搬了进去,也就让人送了些柴米衣物和几十两银子,再没别的。我怕她心里不安,不敢去见她,让人送了些针线活给她做,只让她别再去给人洗衣裳了。
又过了些天,她那天突然来找我,第一次望着我笑,说让我带她出去走走。我……我好高兴,真的带她出去玩了一天,她那天不停地笑,笑得很开心很灿烂,漂亮极了。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喝酒,喝了许多,喝得眼睛亮晶晶的,我怎么都拦不住。后来她说,她没什么可报答我的,只有她的身子是干净的,说要送给我。我说我不能这么做,我没想过要她报答。可她听了却哭了,哭得很伤心,说她真的是干干净净的。”
朱景行声音低沉了下去,有些说不下去了,头低埋着,有一丝颤抖,“我……我当时也是糊涂了,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居然……居然真的就要了她……”
朱景先果断地问道,“那现在呢?”
朱景行道,“她说这样就够了,让我若是愿意时便去找她,若是不愿意,她也绝不会来纠缠我。总之,她这一生再不会有第二个男人了。我给的银钱,她是再不肯要了,只收些柴米之类的东西和她娘的药。她自己,现在仍是成日织补维持生计,从早做到晚,没一日肯休息的。除非我去找她,她才肯停下。”
朱景先道,“你打算就这样了?”
朱景行神色有些焦急了,“我不愿意!我一直想带她回家,可她不肯,说她配不上我,不能痴心妄想,再给我添麻烦了。大哥,我不瞒你,她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她说她可以把孩子带到外地去生养,若是我不要,她便去把孩子打掉,这怎么可能嘛!我是断断不许的,可我怎么跟爹说!爹最容不得这种事情,他一定会打死我的!我死倒没关系,她和孩子怎么办?我都快急死了!”
朱景先沉吟一会儿,方道,“你是想明媒正娶她,还是怎地?”
朱景行黯然道,“我知道明媒正娶是不可能的,我只要她能进门,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便心满意足了。”
朱景先摇头道,“景行,你这事办得真有些糊涂!听你这么说,这姑娘确是位好姑娘,若是一早就跟二叔说清楚,让她进门不是没有可能的。可你现在弄成这样,真是难办了。即使二叔同意她进门,可你想,你连正妻都没有,难道先纳妾?”
“那该怎么办?”朱景行跪了下来,含泪道,“大哥,我这次回去,便向爹说明一切,若是爹打死我,也是我活该!大哥,我只求你,念在咱们兄弟一场,你替我照看着她们母子,亚仙是个好姑娘,她绝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求的!”
朱景先拉起他道,“你这话可太重了!”他忽笑道,“没想到朱家长房第一个重孙竟让你抢了先,你说我是该罚你呀,还是该贺你!”
朱景行急道,“大哥,都这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朱景先笑道,“事情没这么糟糕!你的孩子咱家是肯定要的,二叔也不会打死你的,他还指着你干活呢!不过一顿棍棒是少不了的!”
朱景行将信将疑道,“真的这样就够了?”
朱景先笑道,“你真以为二叔不知道么?景行,你在这里没几日,连兄弟们都瞧出你有心事,咱家这些叔伯们哪一个是白给的?知子莫若父,你爹瞧不出来才怪!”
朱景行怔道,“那爹怎么从来不问我?”
朱景先道,“二叔等着你自己去跟他说呢!”
朱景行道,“那我回去说了,他能同意么?”
朱景先道,“我教你个法子,你回去后,马上接了那姑娘带回家去,千万别打扮她,她平常什么样就什么样,进了门,就跪在你爹面前,一句话也别说!”
朱景行愣了,“就这样?”
朱景先道,“我写封信给你拿在手上,你见了你爹就把信给他,他见了就明白了。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这事有这么几种可能,一是你爹马上安排你娶妻,然后接这姑娘进门;二是只让这姑娘进门,却不给她名分,要等到你娶妻以后才行,甚至有可能把这姑娘和孩子安排在外面,等你娶了妻后才肯让你接她们回来。到时要怎么安排,你可得全听他的,千万不可违拗了!”
朱景行道,“成!只要爹肯让她和孩子进门,他怎么安排我都同意。大哥,那你赶紧写!”他立刻在一旁研起了墨。
朱景先笑道,“事成了,你可怎么谢我?”
朱景行道,“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无不应允!”
朱景先道,“那行,你可答应了。赶明儿我烦了,带你大嫂出去玩时,你来我这儿替我干几天活!”
朱景行道,“我有那本事吗?只要爷爷、大伯和爹不嫌我添乱,我一定来!”
朱景先笑笑,提笔只写了两行字,“拿去吧!”
朱景行展开一瞧,就十六个字:其罪难恕,其情可原。景行可恨,骨血堪怜!怔道,“就这样?”
“就这样!”朱景先将字迹吹干装进信封里,写上封皮打上印泥,拍拍朱景行的肩膀道,“二叔多少会给我点面子的,就是要打你,也得看了我的信再打,只要他看了,必然就明白了,不会打她,只会打你。二叔若打你,那姑娘能有不挡着的?她一挡着,你也吃不了多少亏!”
朱景行点头道,“有道理!”
朱景先笑道,“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
送走了朱景行,朱景先起身回到卧室,安宁仍在那儿逗着那鸟儿,让它学叫“朱景先”,朱景先心里却有些淡淡的酸楚,若是他的小莲子也健健康康的,他们也会有孩子的,不是么?可是现在……朱景先心口有些微微的疼,走过去从背后搂着安宁。
安宁转头笑道,“干嘛?”
朱景先微笑道,“就想抱抱你。”
安宁甜蜜的笑着,就如纯真的孩童。朱景先心想,也许她就是上天赐给自己永远的孩子,那他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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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玉娥的草堂终于又开张了,第一日刚开张了一上午,便被朱家兄弟们拖出去游玩,本来一个赛船赌了两日东道,可其他人见要走了,又接连请客,闹了好几日,直到他们定了归期,今日各自收拾行装,没有节目了,她才有空回到草堂里来。
因为是新铺子,她这铺子又不在闹市上,来的人廖廖无几,罗玉娥甚觉无聊,便聚精会神看着朱兆年送她的医书。
忽听门外脚步声,只听小丫头芙蓉挑开门帘笑道,“宇文少爷,您怎么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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