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解药刚满三天,秦鹤翀就召集众将领商议破阵。
罗月容想进去参加议事,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王爷有令,四品以下将领不参加议事。请罗将军等候军令即可。”
“你说什么?”罗月容简直火冒三丈,“我以前经常进来的。”
“可是王爷说了,还是要遵守军中规矩。罗将军请回吧。”
“你……”罗月容拼命忍住了往里硬闯的冲动。她清楚,没有主帅的命令,是不会有人阻挡她的。肯定是穆宛冰那妖精作怪,迷惑了王爷,要不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许自己进大帐了呢?
大帐里,秦鹤翀与将领们正在敲定破阵的一些细节。穆宛冰则静静地为他们倒水斟茶,送上点心果品。本来,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也用不着一位王妃来做,自有亲兵服务。可是穆宛冰要监视秦鹤翀,看他是不是真的与罗月容在感情上划清了界限。其证明方法就是:看秦鹤翀是否阻挡罗月容进大帐。罗月容身为五品将领,而天胤王朝有规矩,四品以下将领不被主帅特殊允许,是不能擅自进入主帅大帐的,更不能随便参加军中议事。看到罗月容被挡在帐外,穆宛冰既得意又有些不安,得意的是自己在秦鹤翀心目中的位置毕竟很重要,不安的是担心会影响到罗月容的战斗力,而且,最好不要因此而得罪了罗月容的父亲。忽然又想起了虚空大师,这几天他们怎么没趁秦鹤翀病危搞突然袭击?大概是约定的交战日子还没到。穆宛冰想起来,秦鹤翀今天一早派人去下了战书,说好五天之后破阵。这古人打仗真是守规矩!穆宛冰觉得好笑,又觉得庆幸。幸亏扶林寺没搞突然袭击,要不然,自己的小命还在不在就难说了。
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很久难得一见的太阳露出了一丝笑脸,落云山下战旗翻飞,两边兵马严阵以待。穆宛冰早就没有了亲见古代战争场面的兴奋劲儿,反而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可能是因为上次破阵时秦鹤翀被下了毒,让她心有余悸。可是,秦鹤翀本人倒没有任何异样,骑在“赤焰”马上,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还和上次一样,是穆宛冰亲手替秦鹤翀穿戴好盔甲,系好了战袍,唯一不同的是,穆宛冰不是由自己的帐篷赶过来做这些,这些天,她一直都住在主帅的大帐里。没人发表疑议,因为王妃在王爷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深入龙潭虎穴求来解药救了王爷,这份勇气和胆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就算是身经百战的罗月容将军也没有。这还没几天,大家对穆宛冰和罗月容又有了新的看法。
秦鹤翀跨上战马,手执那件奇怪的兵器,一声令下,领着大军向早已严阵以待的天罡阵冲去。
看到尘沙滚滚,听着鼓声隆隆,穆宛冰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儿,可由舍不得不看。
第三次入阵,秦鹤翀早已成竹在胸。他命令将士们,不管天罡阵队形怎么变换,自己的队伍都要保持前后相接,如果被打断,就毫不犹豫地砍翻阻拦的人。同时,秦鹤翀在暗处布置了不少弓箭手,看到天罡阵的令旗就射,直到令旗不再出现为止。总的来说,这次秦鹤翀的战术是速战速决,杀扶林寺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来不及把队形调整到最佳位置,然后瞅准空档,抢先下手,一面以最快速度削弱他们的战斗力,一面最大限度地破坏他们的阵形。
谭亦鹏也早料到秦鹤翀不会总打败仗,他前番两次入阵,怕是对天罡阵的情况摸清了八、九分,要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射掉令旗。谭亦鹏苦苦思索,觉得更换新的、更加隐蔽的号令已经来不及了,惟今之计,只有再加紧训练几次,让阵形变换时衔接得更加快速紧密,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可是,谭亦鹏显然还是低估了安南王的实力。秦鹤翀此番破阵的“稳、准、狠、快”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谭亦鹏坐在离天罡阵不远的山头上,俯瞰整个战局。只见秦鹤翀的人马出手飞快,在第一次队形由圆环状变为一字长蛇阵时,就已经斩掉了各个联接点处的守将和士兵,而且他们对付钩形兵器也有了经验,铁钩也没派上多大用场。第二次由一字长蛇变回小“之”字形时,每个“之”字形中的六个人只剩下了四个,圆环状也不成比例。第三次阵形变换时,本来还有可能挽回败局,可恰在那时,这批令旗手又被射倒了,阵形乱了一会儿。就在这调整之时,秦鹤翀大喝一声:“冲断他们圆环之间的连接。”秦鹤翀的军队反应很快,即刻一对一盯住人马,不让扶林寺的人马首尾相接。很快,扶林寺兵马乱了阵脚。原本他们凭借的就是整体优势,可现在,被秦鹤翀弄得“之”字不像“之”字,圆环不成圆环,一字长蛇也成了被切断的蚯蚓,顾头不顾尾。秦鹤翀瞅准时机,发起了全面进攻,改为一对一的短兵相接。
短兵肉搏是秦鹤翀军队的强项,而天罡阵就不行了,因为他们靠的是整体进退,攻守同盟。一个时辰以后,谭亦鹏眼看扶林寺兵马溃不成军,怒发冲冠,从山头上施展轻功、手持双刀俯冲下来,冲入阵中,顷刻间就令秦鹤翀折损了十几名兵将。
秦鹤翀大怒:“谭亦鹏,就凭你一人之力,能违逆天命吗?”
随即催马上前迎战。
两个顶级高手过招,可惜穆宛冰站得太远看不清,只看见一个身披黑袍、披头散发的家伙围绕着秦鹤翀和他的“赤焰”战马上下翻飞,一双钢刀发出一道道寒光,而秦鹤翀也不含糊,那件戟不像戟、叉不像叉的兵器左挡右攻,铮铮作响。穆宛冰握紧拳头,一边暗暗给秦鹤翀,一边诅咒那个黑袍怪突患急症,被秦鹤翀生擒。
不知道是不是穆宛冰的祈祷起了作用,突然,那谭亦鹏一不留神,右腿吃了秦鹤翀重重一击,腾挪闪跃的身体一瞬间倒在了尘埃里。很快,秦鹤翀的士兵过来把他绑住了。
这次战斗进行得很快,太阳还没升到头顶,穆宛冰就看见自己眼巴巴盼着的那个人意气风发地走出了已经一片狼藉的天罡阵。
看着满含笑意、越走越近的秦鹤翀,穆宛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觉得这不像是真的。直到秦鹤翀跨下了马,拉起她的手,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一起接受将士们的喝彩,她都像喝醉了酒一样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
谭亦鹏很具有宁死不屈的精神。秦鹤翀劝他及早回头,可他置若罔闻。穆宛冰觉得很奇怪,上次见到的谭亦鹏是一身白衣,这次怎么突然变成了黑袍怪,而且上次端正儒雅,这次面目狰狞,就忍不住发问。
一旁的慈恩方丈把她拉到了一边,悄悄告诉她:“这谭亦鹏练了一种很厉害的武功,练功的时候,人的面貌会发生改变。总的来说,这种武功会使人具有两种不同的面貌,有时俊逸无双,有时凶恶无比。至于到底有哪种面貌,得根据当时练习哪一段功夫而决定。”
穆宛冰听了觉得瘆得慌,好奇心一下子没了。
天罡阵被破,扶林寺兵败如山倒。许多士兵是蓝音镇当地或附近的居民,一些表示愿意归顺安南王,秦鹤翀就把他们编入自己的部队,一些人愿意回家,远离这样血腥的战争,秦鹤翀也不勉强,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回家本本分分过日子,不得再听信叛逆的蛊惑参与造反。至于那个伤了一条腿的谭亦鹏,劝解了好几次他都执迷不悟,誓为太子奋战到底,秦鹤翀无奈之下就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只有一件事他们不放心,那就是派人找遍了整个落云山,也没见到虚空大师的影子。对于这一点,秦鹤翀与慈恩方丈都很担心。因为从蓝音镇到京城的沿途都有谭家人带领的军队,虽然人数不算多,但是就怕他们煽动周围百姓造反,他们担心虚空大师不知道又投奔了谭家的哪一支队伍,继续作恶。对于那些乌合之众,秦鹤翀向来不放在眼里,可就怕耽误进京的时间。秦鹤翀对京城的守军分布情况太有数了。京城的军队,皇室与谭家各领一半,但是,谭家暗中培养的秘密武装组织的具体人数不清楚,只怕那谭亦淳已经暗中调度,把持了京城各个要害部位,也不知父皇和七弟秦烨能不能抵挡得住。
秦鹤翀率大军向京城疾驰,步兵都是跑步前行。
这可苦了穆宛冰。要像步兵那样奔跑前行,她根本没那个体力。那就骑马好了,可是整个骑兵队伍里,只有穆宛冰不会骑马。也不是真的不会骑,想当年何冰冰经常外出旅游,尤其酷爱草原风光。在内蒙古和甘肃的草原上,何冰冰也曾策马奔跑,可现在一看这古代急行军的架势,才知道自己那点儿技术根本就不能叫做“骑”马,勉强可以算是“走”马。而且,这天胤王朝的马也跟何冰冰骑过的马不一样,有点儿像阿拉伯马,又高又壮,还性情急躁。穆宛冰在马厩里观察了一顿饭的功夫,也没找出像自己以前骑过的那种温驯的、比较矮小的马。
由于情势危急,安南王大军一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别人倒还好,只有穆宛冰苦不堪言。因为这时候她哪里好意思提出来乘坐马车?可是要像其他人那样骑在马上风驰电掣的玩“酷”,她又办不到,只能暗自叹气。想来想去,只有拼命咬牙硬撑,又暗笑幸亏没带朵儿,那丫头比自己胆小得多,这样赶路法,还不把她吓死。
秦鹤翀为穆宛冰挑了一匹最温顺的马,还教她一些骑马的常识,以便让她尽可能顺当地赶路。因为秦鹤翀是主帅,又赶上急行军,不可能总陪伴在娇妻身旁,看到穆宛冰跨上马时那副视死如归的悲壮神情,只有暗自默念少年时学过的几段已经记不全的经文,求佛祖保佑穆宛冰能顺利到京。
这时候,罗月容又找到了鄙视穆宛冰的理由,因为这位王妃连马都不会骑。看她僵硬地伏在马背上的那副凄惨相,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完全失去了在自己家中和父亲谈笑风生冷落自己的从容。一想到秦鹤翀还拜托自己照顾这位王妃,罗月容就更加生气,自己又不欠这王妃什么,凭什么照顾她?不过,也可以借此机会整整她,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劳王妃大驾,快一点儿吧!照你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京城?”
“你会不会用缰绳啊?你把缰绳拽得这么死,马都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停下来!”
“你不要总是趴在马背上,总是弓着腰,你累不累呀?”
……
一路上,负责护卫王妃的将士耳朵里净是趾高气扬的罗小姐斥责王妃的话。可他们并没有阻止,因为他们也觉得如果停止了督促,这位王妃很可能会成为这次急行军的累赘。
对于那些刺耳的斥责,穆宛冰一个字都没有反驳,因为她也想赶快提高马术,而且她为了驾驭马匹已经手忙脚乱,能保持平衡不从疾驰的马上摔下来就算是万幸了,哪还有功夫去回嘴。
几天过去,看到穆宛冰对自己有意的为难竟然毫不介意,还努力照自己的话去做,而且尽管因速度太快而吓得面色惨白,手脚发抖,可还是努力地在进步,罗月容就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想当初自己学骑马,还不如她呢。这样想着,就缓和了语气,真心实意地教穆宛冰如何骑马驰骋。穆宛冰学得很快,渐渐的,也能在马上收放自如了,不再觉得拘谨和难堪,就冲罗月容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你,我现在是不是骑得好多了?”
罗月容看到那个真诚的笑容很有些诲人不倦的成就感,也回以爽朗的一笑:“你学得很快。初学骑马的人,很少有你这样出色的。”
“哪里哪里。”穆宛冰赶快谦虚,心想这得归功于前世学了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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