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沁对于殇烨瑾的寒暄置若罔闻,只一味盯着他横在我腰上的手沉默不语。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句:“殇烨瑾,你不要忘了,颜儿是我的!早晚我都会从你手中将她抢回来!”说完他直视对面的殇烨瑾,眼光凛冽。
我大急,他怎么能这样?他是要激怒殇烨瑾吗?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外侧挪动,打算离开这个让我头疼的地方,结果被身后的男人察觉,骤然发力,将我更紧地箍在身侧,惹得我腰间一阵酸疼。我紧皱眉头,却不敢回头瞪一眼始作俑者的殇烨瑾,不用想都知道现在他的脸色肯定比我还臭,仅仅靠在他身边,我就已经体会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
“呵!堂堂烨王妃的身份还不能让你认清自己的痴心妄想是多么可笑吗?裴源沁,不要惹怒我,否则整个尚书府赔上都不够。你最好明白!”殇烨瑾冷笑着威胁的口吻,让我在这乍暖的五月感受了一把寒冬腊月的冰冷。
我大惊,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一共目睹过两次他们针锋相对的场面,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都暗藏杀机,他们两人的对话已经远远超出单纯的夺妻之恨,如果只是因为殇烨瑾抢了裴源沁的青梅竹马,只要两人的战争就好,怎么会每次都扯上家族的命运?我想不明白。
我疲惫地闭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坚决,略带疲惫地说:“裴公子,方颜已嫁为人妇,请不要再纠缠这些过往,”轻叹一声,我将视线转向一旁,疲惫地再次开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完我心里升起苦涩,好像万箭钻心一般痛苦,方颜,是你在难过么?对不起,我不能代替你继续你的爱恋,我终究要选择离开,那就谁都不爱吧!
腰上的手已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箍着我,我侧身对殇烨瑾缓缓一拜:“王爷,方颜突感不适,请求先行离开。”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我已经转身快步跑下楼梯,与裴源沁擦肩而过时,我脚步顿了顿。
对不起。
上到马车,我已泪流满面。分不清是因为这个身体之前的反应还是自己这段时间与他接触结下的感情,亦或者,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叫过孔辰,我对他说完身体不适直接回府,便靠在秋月她们帮我搭的靠背上休息。马车并没有动起来,想来是去禀告殇烨瑾了,我懒得去管。掏出手帕胡乱地将脸上肆意横流的眼泪抹掉,左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探出,慢慢张开手掌,一块通透的玉佩安静地躺在掌心。我对玉佩向来没有研究,来到这里有何赏赐更是由秀儿打理,现在对着这样一块干净没有任何瑕疵的玉佩,我丝毫看不出它的独到之处,感觉和我在这里见过的古玉没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是在它中心位置被镂空出一块月牙的形状,很漂亮。沿着镂空的底边还能隐约辨出半边字迹。
难道这玉原是一对的?那镂空出的月牙是它的另一半?这玉是我刚才撞上裴源沁时,他暗中塞给我的。回想当时的情景,我笃定他是故意而为。我怕殇烨瑾发现,一直将它攥在手心,藏在袖中。他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塞一块玉给我呢?
握着这玉我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到什么,我从软榻上骤然直起身,摸索着将自己挂的吊坠拉出来,我怎么忘记了,自我穿来脖子上便一直挂着一个小巧的月牙形吊坠,乳白色的玉石在阳光下会发出淡淡的光,自己一直以为是曾经的方颜自小佩戴的贴身庇佑之物,从没多想过是不是还有配对的另一半。
我将自己那一半月牙小心地贴上手里的那块状如泪滴的玉佩,不偏不倚地刚好可以扣进那镂空的月牙图案上,契合得好像原本就是一体。我顿时傻眼,弄了半天自己带了许久的玉佩竟是定情信物。我将两块玉石小心的捧起来,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字体,终于被我认出“挚爱吾颜,此生不渝”。
攥着玉石,我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我赶紧将玉佩塞进怀里,再次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慵懒的样子看起来好不惬意,其实心里早就一团乱麻。
不一会儿,车帘被人掀起,微风灌进马车,我不禁瑟缩。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熟悉的气味充斥整个马车,我自始至终不曾睁眼。不想去问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也不想知道裴源沁怎么会那么凑巧在这里碰到我,单就刚刚那块玉佩,也证明他并不是凑巧遇上我。
累,很累。我不知道是之前与他约定从此只做知己让他产生了误会,还是前段时间我命秀儿找他帮我出府使他看到了希望,唯一能确定的,他对我或者对方颜仍旧不死心,
那块玉佩显然不能被殇烨瑾发现,可是我又该怎么处理呢?之前不了解实情戴着也就戴着了,如今知道那是定情之物,再戴下去却总是别扭至极,总感觉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这么厚重的感情,我戴不起!
身侧的殇烨瑾自进来马车便一言不发,表现得很奇怪。马车一直在徐徐前行着,外面明明跟着一队人,行起路来却一点杂音都没有,周围除了车碾之外静得可怕,我心里更加烦的厉害。
终于,一旁的殇烨瑾出声:“你说的,可是真的?”颤巍巍的声音里夹着些许的不确定,又有些兴奋,听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我翻身坐起来,疑惑地看着他:“哪句?”我说的话这么多,他乍一问我有些反应不来。
他转头盯着我,眼神炙热:“就是你跟裴源沁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哦,”我点头,不明白他激动什么,“是真的。”
话音未落,就被他狠狠抱进怀里,整个人激动地好像中彩票一样,把我的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任由那鼓声般的心跳冲击着我的耳膜,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他说:“哈哈,我说过你迟早都会是我的!”语气中的坚定与骄傲,几乎让我以为抱着我的是别人。
又是这一套,对于他那种“我不喜欢裴源沁就是喜欢他”的理论,我一直很无奈。但是今天我实在太累,不想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只是装作不经意地推开他,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回府吗?”
他抬手帮我整理着纷乱的头发,宠爱地一笑:“知道你一直想看刘管事盘下的那间店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是直接回府岂不太可惜?”说完还在我额头印下一吻。
我脸一红,偏过头不再看他。去看店铺,心里自然是充满欣喜,原来他不是不会体贴。
“你再靠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就好。”我点点头,回身靠上软垫。不过心里更烦躁不安起来。
乱了,全乱了,冰山面瘫男突然变身神情温柔男,我真是接受不了。动不动爆发的柔情几乎溺死我,习惯他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现在这样子,我在他身边浑身像长了痱子一样,难受的很。想了很久,唯一的办法就是装鸵鸟,实在是悲惨,刚解决一个又来另一个,看来我离开的步伐一定要加快加快再加快才好!
殇烨瑾啊殇烨瑾,我们像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在心里重重一声叹息,我只能祈祷他也生理期,才会如此反常……
胡思乱想一通,倒也让我睡了一个囫囵觉,殇烨瑾将我叫醒时,我迷迷糊糊地问:“到了?”眼皮都没抬起来。结果便感觉脸颊上落下一枚温湿的吻,煞是留恋的停留几秒之后宠溺的开口:“准备下车吧,颜颜。”
我从没像现在清醒的如此迅速,骤然睁开眼,瞪住眼前还未收起笑容的殇烨瑾,十分生气地用手擦着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如我所料他的脸色开始变差,眼光黯然,尤其是嘴边的笑容一点点收敛,紧抿的弧度向我宣告此刻的愤怒。我不在乎,我情愿他能暴跳如雷,也好过现在时不时的爱情骚扰。
我们就在这闭塞的马车中僵持对峙,谁都不说话,外面的随从也没有因为到了目的地我们还呆在车中而催促,显然我们有相当充足的时间来解决此刻的矛盾。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他压抑着濒临爆发的情绪,低声吼着。我在别扭什么?你一直觉得我是在别扭,故意不接受你的感情?
“方颜不明白王爷什么意思,”我在别扭么,就当是在别扭吧,“方颜只想跟王爷打个商量,我很讨厌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还请王爷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故意加重“讨厌”这个词,然后发现他更生气了。
“我是你夫君,满足我是你的义务。”他又变回之前的模样,冷酷中夹着疏离,毫不客气地说出最伤人的话,一直是他的风格。
“可是,我不愿意!”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话,我越过他跳下马车,心里不禁苦笑。
我成功地将事情搞砸了。不过这样,起码好过我贪恋他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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