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暴雨早已停歇,天空放晴,湛蓝无云。天气越来越热,好在雨后的空气里终究还是夹着湿润的味道,坐在窗边吸一口芳草气息沁人心脾。明媚的春光笼罩在姹紫嫣红的园子里,到处彰显与昨日沉闷不同的生机,好像什么都是新的。
或许只一样仍旧没有改变过,那便是我。
昨晚殇烨瑾一直没有离开,守在床边握紧我露在被子外的手等我睡着。实在没心思与他大眼瞪小眼,便闭着眼睛假寐,可是心里五味掺杂,多想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梦,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什么都会恢复到曾经的样子,甚至会回到现代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侥幸我忐忑地睡去。
可第二天睁开眼睛发现熟悉的吊顶、熟悉的床幔甚至身边睡着的熟悉的人,我就知道什么噩梦什么睡一觉就好都是骗自己的借口。
外面仍然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我睁着眼睛瞪着头顶的床幔没有半分睡意。很奇怪,此刻我竟如此平静,一点都没有昨天刚醒过来知道时候的惊恐,脑海中一遍遍过着我在现代的亲人,爸爸妈妈你们最近身体好不好?没有女儿在身边的日子有没有想我呢?我来到这里替别人过日子,你们那边有没有出现一个女儿在帮我孝顺你们……爸爸年纪大了,不知道有没有把酒戒掉;妈妈身体不好,没事老爱唠叨几句,没有我在身边顶嘴,会不会觉得寂寞;还有哥哥、蒋童……你们都还好吗?
想着想着,我的泪水就止不住往下淌。
对不起,颜颜恐怕回不去了。
用手捂住嘴,生怕哭的声音被身旁睡熟的殇烨瑾听到,可是心里真的太难受,怎么都管不住一直流的泪,所幸不再擦拭,就这么盯着床顶任泪水肆意横流。
旁边伸过一只胳膊,轻轻地揽过我,将我掰向他,脑袋枕着他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放在我腰上,双手一拢便将我收入他怀中。哭的泪眼摩挲的我正因为他突然反应吓了一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只顺从地按着他的力道,窝在他怀里,放肆的流泪。他既不说话,也不劝我别哭,只一味地拍着我后背,一下一下,力道刚刚好,就像小时候妈妈哄我睡觉时用的方法一样。
顿时,我的感情不再压抑,自来到这里受到的委屈、不甘、伤痛还有突如其来的染病,所有的情绪都疯狂地涌上心头,我开始放声大哭,将脸颊贴上他胸膛,一手咬在口中,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印在他的中衣上,直抵胸口……
“我不会让你有事。”终于他在我情绪稍稍平歇时,闷声说出这样一句。他以为我在害怕身体的异样,他以为我无法面对“不治之症”的恐惧疑云,他以为……他根本不了解我现在绝望的心境,死亡有什么可怕,我来到这里和死过一次有什么区别?世间比死亡更可怕的有的是,就像现在的我,失去希望脸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了。
他怎么能了解?!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说话,只当自己刚才没听到他的话,擦掉眼泪默默地转过身背对他裹紧被子。对我突然的冷漠疏离,他没反对只是从身后紧紧环住我,将我再次扣在他身边,忘记从哪里看过,这样的姿势是情人之间最亲密也是彼此最交心的。想到这个,我郁结的心才稍稍有些好过,他在向我宣告,他永远是我的港湾,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他。
永远?多可怕,我居然想到和他有“永远”。永远能有多远?!
再次醒来已经旭日东升,暖暖的阳光晒向房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敞亮,我转头看向旁边,殇烨瑾不知何时离开,只留空空的床铺和掖得严实的被角。心里又是一暖,想来这一觉我一定睡了很久,试着起身发现身上已经有把子力气,翻身下床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两下,赶紧靠在床边坐下,还是虚弱的紧。莫非真如那帮御医所说“劳累过度”?我摇摇头,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现在想起那钻心刺骨的疼痛仍旧心有余悸怎么可能是因为太累,如果不是殇烨瑾有意瞒我,就是那帮御医没有说实话,不过殇烨瑾高高在上的地位,区区御医肯定不敢有半点相瞒,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有事瞒我!
得到这个结论,我开始一点点回想昨天整个过程中殇烨瑾的表现,甚至连他的表情我都没有放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昨天脸上的忧伤是装不出来的,还有那眼神也不会骗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想了很久仍旧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不禁很是懊恼,再次拉下衣领,露出圆润的肩头,却发现昨天那个不甚明显的红点,看起来像比之前大了几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我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再睁开仔细看,还是觉得大了,难道真是它在作怪?用手指戳戳,竟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之前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不是它一样,我实在是越来越头疼,但是有一点我肯定,问题就出在它上面!
倚在床头我出神地看着窗外,蓝蓝的天、嫩嫩的草、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的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剩多少天呢?
“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承诺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继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不知怎么我开始哼起王菲的这首《红豆》,想着为数不多的日子,好像真的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甚至还没遇上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子,还没有感受过爱情的海市蜃楼。
“小姐,您在唱什么曲呀?真好听,以前都没听您唱过呢!”想得太过入神,连秋月推门进来我都没听见。正过身子我微微笑起来:“突然想起来就唱了。”看着她在我面前忙忙碌碌地准备我洗脸穿衣,我很过意不去,自从熟悉了古代繁琐的穿衣打扮,我就没再请她们帮过忙,现在自己如同废人一样,等着她伺候穿衣洗漱,心里实在别扭至极。
“秋月,你不用忙活,我自己可以的。”扬声对忙碌的秋月说着,我扶着床头站起来,想走过去净脸穿衣。哪知还没走两步,两条腿便开始发抖,还好秋月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否则真不知道我会不会摔在地上。
秋月小心地将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我知道您是体恤我们不让我们帮手,现在不是身体不适么,有事丫头服其老,你安心地坐着就好。”说完就给我拿过湿好的手巾让我净脸。
我也明白自己来是万万做不到的,只好坐着任凭她服侍,实在无聊便跟她说:“你觉得刚刚我哼的曲好听?”她回身看着我使劲点头,我继续说:“那我再唱给你听好不好?”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突然想唱歌。秋月高兴极了,直说好,兴奋地样子让我想起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呢。
于是我继续轻声哼唱起来。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还没好好的感受情人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你在追求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唱完之后我发现眼眶又湿了。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殇烨瑾,我该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程。
“真好听!”秋月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竟有些痴了。我看着她痴迷的样子有些好笑,这丫头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好听还痴了。
只是这时屋外竟传来箫声,轻轻缓缓的音律便是我刚才哼唱的曲调,婉转悠长,难得的是音调上一点不差。我惊讶地看向秋月,会是谁有这般本事,听过一遍的曲就分毫不差的将曲调谱出,古人也太厉害了吧?
我停下打趣秋月,呆愣地向外看去,显然旁边的秋月也听到了,惊喜地冲到我面前直拍手:“是王爷!小姐,王爷竟然又拿起那支箫吹奏曲子了!”我简直要瞪直眼,她说是殇烨瑾?我的天,那面瘫还是音乐天才?!怎么可能!
我不敢相信地示意秋月扶我出去看看,打开房门,之前缥缈的箫声此刻听来更加真实美妙,我步履蹒跚地跨过门槛,好奇地左右张望寻找吹箫人的影子,天知道我心里压根不相信会是殇烨瑾!
冷峻如他怎么会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和绵延的柔情?
可是当我锁定花园中迎风站立的白衣男子时,整个人已经愣在那里。是殇烨瑾!阳光下的他身着一袭白色锦衣,手里握着一只通体乳白色的玉箫,风吹起他的长发,竟透着缥缈,从不曾以白衣示人的殇烨瑾,站在那里修长的双手此刻正灵活的演奏着前一刻还是我口中的曲子,神情专注,迷人至极。这一刻,我只想到一个词“玉树临风”。
殇烨瑾,你的玲珑八面,还有多少我没有触及?这样的你,这样的柔情,这样的心思,可是为我?
觉察到我已近在咫尺,他抬眼冲我深情一笑,平日不被察觉的酒窝泄露出他的羞涩,不知是不是阳光的关系,我竟晃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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