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要杀了瑞王何其难？甚至自己精心安排的在父皇饮食之中添加慢性毒物都被他识破，虽说他并未撕破脸挑明此事，但自己很清楚这件事瞒不过他的心思。

　　水半夏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公孙祸这帮亲戚真是有跟没有一个样。说的再难听一点，根本就是有不如无。

　　“公孙瑞德，这个德字可是当作德行来讲的？”半夏眉眼带笑的问道。有动机会拿她当人质来要挟公孙祸的皇子她虽然不必一一警告，可是总也得挑出最显眼的两个提一提。

　　公孙瑞德恭敬的道，“王妃所言甚是，易·乾卦曰君子进德修业。德之一字确实是讲的德行。”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提及自己的名字，但自己这番解释总归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水半夏拍了拍手，“说得好，不愧是皇子，果然博闻强识。不过既然你以德为名，更要时时以此字来警示自己，为人处事不要忘了德行才好。”忽然想起自己事务所里的主要人员还是人家大皇子给悉心培养的，她就不看僧面看佛面，口下留点情好了。

　　公孙瑞德勉强维持着笑容，“多谢王妃良言相劝，瑞德必然遵从，日日自省。”看来这个瑞王妃并不如甜美外表所示这般无害，有她在瑞王爷身边，似乎对他一点也没有好处。

　　公孙祸只觉得心情大好，似乎多年来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畅快过。水半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势，即便没有他在后撑腰，她一人也应对的了这场面，单就这一点来说实在难得。

　　或许他心底一直欣赏的女子就是这样，与容颜美丑无关，只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看来半夏今日是打算把有可能会找她麻烦的人都找上了，难怪刑部尚书今日硬是称病不来王府庆贺，想必是担心今日自己也撞到枪口上。

　　“来，尝尝小桃帮你准备的冰镇酸梅汤。”两人共用一张长桌，公孙祸体贴的帮她盛起一小碗端到面前。

　　半夏轻抿了一口之后笑道，“这酸梅汤再怎么改良也喝不出热可可的味道。就好像有些人，即使表面工夫做得再好，也总是掩不住一股阴险狡诈的味道。”这次轮到了三皇子。

　　公孙祸有些意外，他拿酸梅汤给半夏完全是出于好心，一点都没有要给她话里找话的意思。

　　“皇婶年纪虽轻，对人对事倒是颇有一番见解。”已经四十有五的皇后虽然妆容华贵，还是显得有些老态。对上天生不显老的水半夏，原本就明显的是一老一少，可是她张口却喊着皇婶，让人感觉到有些说不出的滑稽。饶是滑稽，也断断没有一个人敢真的笑出来。

　　水半夏眨眨眼，“皇后娘娘只是在夸奖本王妃么？若真说起来，今日还真是要多谢三皇子，才有今天这场婚宴。”原本她都打算低调行事了，只可惜人家三皇子费心给她制造点好戏，她只看不回敬也显得失礼不是？

　　“皇婶这话作何解释？”三皇子虽不是她亲生，名义上却是她的儿子，且原本她同前皇后就是亲姐妹，待三皇子也如亲子。之前在西郊的事，她自然也是知晓的。但今日众人在场，即便这瑞王妃被宠得不成体统总也要顾全大局，想到这些，她也就不觉得担忧了。

　　如今皇上身体尚且康健，五皇子又已经动身前往边境，瑞王爷即便有心有要助他现在也还不是时机。瑞王妃同他是一路，当然也知道掌握分寸。

　　水半夏看向一边的三皇子，语调轻快的道，“听闻三皇子名字叫做瑞礼，不过小女子资质愚钝了，就不知道这个礼字究竟是体现在了哪里。”玩儿自谦嘛，谁不会？她还是个中高手呢。

　　公孙瑞德忽然有种错觉，瑞王府的这位当家王妃简直跟瑞王爷的难缠程度不相上下，甚至女子原本就要比男子更难应对一些。

　　“皇……王妃所言，瑞礼不是很明白。”多说多错，公孙瑞礼聪明的不给自己多错的机会。

　　水半夏故作费解的道，“原本瑞王府办喜事实在是不需要惊动大家都赶过来，只是前几天在西郊见到几只风筝，所以王爷觉得既然有人一直这么关心着这件事，我们总是不好让人失望的。”

　　除去当事人之外，其他人皆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今日的婚宴跟几只风筝有何关联。

　　公孙瑞礼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安，随即便掩藏起来，“王妃有所不知，皇叔公大婚原就是我天龙皇朝的大事，自然也是备受大家关切。即使办的再隆重也不过分，只希望皇叔公满意，当然也要王妃您满意才算最好。”

　　好像一掌打在水面上一般，轻飘飘的完全找不到施力点。水半夏不由的低笑，“三皇子果然辩才无碍，看来今日本王妃若是再说不满意，可就真的说不识抬举了。”

　　“王妃如此是要让瑞礼惶恐了，您是长辈，咱们自然要事事办的让您顺心才好。”也许之前他确实是想着要除去公孙祸，但在西郊的时候就已经改变策略了。他跟其他人一样清楚，暗杀公孙祸能成功的机会实在渺茫，且那永远只是下下策。能得他助益才是最佳选择，原本只觉得没有机遇，水半夏出现刚好给了众人一个契机。怎知道这女子是比瑞王爷本人还难应付的主儿。

　　在他彷徨难决的时候父皇又提到先帝当初的遗言，他实在不能不听到心里去。先帝在位时，钦天监的张大人料事如神，必然是为先帝指点过迷津，所以才会有那句欲得龙椅须得瑞王助益的话。

　　考虑到这一层关系，他势必还是要争取瑞王爷的支持。换个角度来看，瑞王妃虽然不算是皇叔公的软肋，但无疑是他心头顶重要的人。自己若是不能以她做为要挟皇叔公的人质，那就只有放柔身段，从她这里入手讨好皇叔公。

　　大丈夫能屈能伸，达成所愿才是最重要的。

　　水半夏淡淡的道，“有句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想必三皇子一定熟知了。你随机应变的本领真是令人望尘莫及。不过你知道本王妃跟王爷是闲来无事才到西郊解闷儿所以特意送去乐子给我们，这件事我该好好谢谢你。”

　　“王妃的意思是……”看到水半夏波澜不兴的从容模样，公孙瑞礼有些没底了。

　　当一个人执意装傻充愣的时候，就好像油盐不进一般，还真是不好应付。水半夏看着公孙瑞礼，顿时有些想笑，“我是什么意思还希望三皇子自己揣测，相信有些话实在不需要大家说的太过明白。”

　　看着几位皇子有些僵硬的笑容，公孙祸不禁想着，好像多年来都没有人能这么让他们不痛快吧？

　　“有些时日不见，王妃言语果真更为犀利。”唯一一个自己找话的是九皇子公孙瑞希。自从上次在瑞王府见过水半夏之后，他还跟着赔了大把的礼到百媚生去。只是那会儿他还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岁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姑娘竟然真的会嫁给眼高于顶的皇叔公。当然最叫他意外的还是皇叔公的态度，早先便知道他宠爱水半夏，却也不知竟是到了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步。

　　终于有人主动来搭话了，水半夏诧异之余倒也镇定，“九皇子这话听起来可有些褒贬不明的意味，让人费解呢。再者说，许是因为我太犀利的原因，让你都不敢来瑞王府瞧你皇叔公了。”

　　公孙瑞希一怔，怎么主动权又回到她身上了？看来以后跟这位姑奶奶说花要处处谨慎才好，稍不注意自己就可能被带进沟里。

　　“王妃您说笑了，今日朝中事务繁忙，瑞希不比皇叔公，自然不能为了家中娇妻美妾而拒不上朝。所以公私难免不能顾全，这才少来瑞王府向皇叔公请安。绝对没有不敬您的意思。”况且现在就是给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这个瑞王妃呀。

　　水半夏受教的点点头，“看来是本王妃的失职，竟然让王爷连早朝都不上了，不知道外面的人要怎么传言，说不定还会说我是狐狸精。而且你这话还给本王妃提了个醒，瑞王爷是为了家中的娇妻美妾才拒不上朝，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女人是我不知道的。”

　　公孙瑞希简直傻眼，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意思了？纯属冤枉嘛。

　　“皇叔公明鉴，瑞希并不此意，只是……”他说娇妻美妾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嘛，哪有真的暗指什么？

　　公孙祸浅笑，“半夏，你吓坏瑞希不打紧，是打算连本王一起吓到么？”瑞王府如今连他的贴身侍女都遣走了，为的就是不让她看到之后觉得闹心。如今娇妻倒是有了，美妾他还真消受不了。毕竟他这娇妻非比寻常，真的骄起来远比他还要厉害。

　　水半夏挑眉一笑，“我知道瑞王爷到一把年纪还未娶妻让大家都劳神了，所以上至皇上，下至某些官员都热心的想要帮他牵线，这才送来众多的美人，也让王爷不得不修缮瑞王府别院来安置可人儿。今天本王妃要说的是，那个时候已经结束了。不管大家是真的为王爷的婚姻大事担心，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都是一个终结。如果再有下次，你们会知道究竟是瑞王爷阴狠邪佞，还是本王妃更胜一筹。”真的比起狠厉，她不会输给公孙祸，这是多年来环境造就的个性，非一朝一夕可改。

　　公孙祸有些奇异的感受萦绕在心头，即便水半夏说这些话的初衷也许是维护自己身为妻子的利益，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是头一遭有人挺身保护他。自小到大，他身上肩负着护卫天龙一朝的责任。在旁人眼中，瑞王爷似乎永远是个强者，永远不需要被保护。因为只要他不伤人便已经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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