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子瞅了眼她,用袖子抚了抚石凳,坐下,一改往日和她调侃嬉笑的模样,专注地看着天上的星辰。
就在此刻,一颗紫星从天边忽然升入天宫三垣之处,周围的恒星成合围之势伴其左右,紫星闪耀夺目,在周围星辰的映衬下,更显夺丽!
玄天子先生收回目光,不带任何语气的说道:“也是你该下山的时候了。”
看着先生这个样子,兰聆也不禁正经起来,半开玩笑的说:“先生,您不会连一晚上都不留我,天还黑着就让我下山吧?!”
“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孩子,当初看你资质奇佳,才带回玄天门,这几年你的刻苦,为师看在眼里,你主修兵法、谋略和剑术,但唯一不足的是你的心性太过浮躁,还需要好好在这尘世中历练一番……去吧,孩子,用你的满腔热情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以及过人的智慧去寻找你想要的人和东西”
“想要的人和东西?”兰聆低着头,内心茫然,其实她只是想出去转转,如今师傅说出了她心中所想,但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于是冲口而出:“即使师傅不教学生兵法和谋略,也可以继续教学生为人之道啊!白天说的话,只是学生眼红师兄可以下山,并不是一定要离开。”
“你看看这天象,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以后你便会明白了。”玄天子看着她,笑了笑:“你现在就收拾好行李下山,先回齐国看看你爹娘,你的师兄楚忧离也在齐国,你可以去找他。”
察觉到师傅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让她出山了。
兰聆立刻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模样,跪在先生面前,磕了头:“学生此番出山,先生您要多注意身体!徒儿有时间定回来看先生!”
玄天子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大约晨时出了山门,走过三十里油菜花铺路,就到了汉国的遂乌镇,街道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看到此番情景,兰聆顿时来了兴致,这个铺上看看,那个铺上摸摸,抬头一看是一间铁器铺,踏过门槛便走了进去,兰聆总觉得自己的承影剑太过于显眼,还是重做一柄剑套掩盖一下最为合适。
“叫你家店主来见我。”兰聆撇了撇屋子里的几个铸铁伙计。
一个小伙计打量着她一身黑色粗布衣裳,不耐烦的应付道:“老板在内屋忙着呢,您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兰聆将一定金子掷到他的面前,弹弹肩头的灰尘,拂拂衣摆,斜靠在店内最中央的柱子旁,“这点金子就送给小弟你买点酒消遣消遣,麻烦小弟叫老板出来与我一见”
那伙计一看到金子,扑在地上一捞,急忙揣在怀里,小眼睛挤在一起,露出满口黄牙,笑道:“公子您稍等,这就给您叫去”
不一会,一个高个儿揭开后堂门帘子跨了出来,一身青布衫,肩上搭着一条宽大的汗巾,络腮胡,大大的眼睛像是要蹦出来,来到她面前双手一揖,道:“公子是修剑还是铸剑?”
“呵呵……在齐国就听闻邱注园的邱老大是当世铸剑名家,今日得缘一见,幸会幸会!但晚生既不是前来铸剑也不是修剑,是为自己的剑寻件衣裳。”她解下剑,捧在双手中递到邱老大面前,“请过目!”
邱老大一手持剑一手抚上剑身,在大堂内走了一圈,正值巳时,窗外明媚的光束透过窗户穿过大堂照射在邱老大和剑身上,只见剑身忽隐忽现,他缓缓说道:“剑长二尺九寸,宽一寸,剑身通体紫青色,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如果本人眼力无差,应是前朝段江大师的名动之作承影剑!”
“正是!故而想用最为普通的硬牛皮来做剑夹,但又不愿意委屈了宝贝,所以还请邱老大亲自献艺,这是兰家商行的三十两银票,请收下。”兰聆将银票递到邱老大手里。
他瞟了眼那银票,眼中闪过讶异,立刻摆手拒绝:“三十量实在是太多,只是些不值钱的硬牛皮,值不上这个价,能为承影剑做剑夹,已是荣幸,怎还能要公子银子!只是......这兰家商行的银票很少有这么小的面额,公子与齐国兰家有何联系?”
他这一问,可是羞红了兰聆的一张老脸,刚到云梦山时年龄太小,母亲怕她不会花大面值的银票,专为她开出了小面额的。看来这银票是不能再用了,一用一个见光死。兰聆尴尬的咳了一声
,回道:“在下只是兰家一个不中用的后生,实在不足以道出名讳。”
邱老大见他面露为难之色,便再没有多问,笑着应承道:“申时末就可以来取剑夹了。”
拜别邱老大,兰聆在街道上随意走着,来到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家,抬头一瞧:“‘天天来做梦’,这店名还真特色!”
进了酒家,已至未时,堂间没有几个客人,店小二趴在柜台上打盹,流着口水,不时还嘿嘿笑一下,兰聆心道:“还真是天天来做梦!”上去敲了几下桌子,“回神了!”
店小二醒过来,揉揉眼睛憨憨一笑:“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吃饭,可有雅间?”
“二楼就有,请随我来。”店小二引着她上了二楼。
到了门口,兰聆又一次被雅间的名字震慑到“一帘春梦!”她不禁轻喊出声来:“还有别的雅间吗?”
店小二干笑两下:“嘿嘿,咱儿这是小店,就一个雅间,但是我们家的酒在整个汉国可是出了名的!!”店小二怕她转身就走,忙说道。
“行了,进去再说吧!”兰聆不耐烦地打断他,而且一听有酒,便来了兴致,嘻嘻……想她在云梦山都是偷喝师兄楚忧离酿的酒,还是颇有酒量的,她这次一定要尝尝鲜。
雅间临街,雕花窗户上绷着淡粉色的绢布,映得屋内倒有几分冬日里的暖意,兰聆拂袖坐定后,店小二便开始洋洋洒洒地推荐起店里的特色酒菜。
“本店的游梦酒可是享誉整个汉国,抿上第一口,犹如情人的眼泪,苦涩中带着甜蜜,再喝上一口,就……呵呵,就像心中喜欢的人就靠在你怀里,口中是甜的,心里是暖的,如果喝上这一坛,那可是……”
看着店小二略微淫荡的表情,还舔了舔嘴角的口水,兰聆又一次看不下去地打断他接下去的话“得!就来一壶,再要个花清鲈鱼,再帮我买匹快马。”
“成!”店小二把抹布往右肩一搭,终于走了。
很快,菜和酒就上齐了,兰聆抿了口酒,‘嗯……果然如店小二所说,’酒才暖热胃底,忽闻到街道上一阵吵闹,推开窗户望过去,却见底下一群人围着一个人,其中还不乏几个颇有身姿的年轻女子向那人抛出鲜花。
‘莫不是遇上了卫玠一般的美人了吧。’她急急饮尽杯中的酒,探了探身,细细看向那人。
那男子身着白色狐狸毛夹层青色披风,墨发束起,淡黄色的发带隐于其中,当真风姿特秀。只见一个穿蓝衫十几岁的少年抱着一件半人高的大物,只是被布包着,看不明白是什么物件,他就像只要争食儿的鱼儿,挤过重重人堆,嘴里还喊着:“快散开!快散开!休得惊扰了我家公子!”
少年递给那男子一顶白纱帐帽子,男子抬手带上,手指均匀纤长,竟与那纱帐一个颜色,随即转身经过楼下,人群自然让出一条道来。
“倒是转过脸来让人瞧瞧啊。”兰聆喃喃说道,话毕,那男子突然转身看向这边,心下一跳:‘不会是让他听到了吧?!’
她忙转过半个身子,斜眼看去,隐隐约约看到纱帐中一双朦胧的眸子,尖尖的下巴,淡淡的唇色抿出一抹浅笑……
正看着出神之际,冷风乍起迎着面门就来,吹了兰聆个激灵,探出头去再看……那人早已走远不见,回神看看楼下,也亦没了刚才的情景。
现下酒劲上来,辣得她的脸一阵烧,用手敷在脸上,懊恼道:“该不会真是这酒在作祟吧……”
兰聆看看动了几筷子的鱼,再也吃不下去,便下了楼结账,店小二见她下来,急忙蹭过来。
“公子,用完了?”
“嗯,结账吧。”兰聆将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店小二瞅了眼银子,没收起来:“公子,不够啊”
“那是多少?”兰聆一愕,五两都够买下一坛好酒半桶鱼了,许久不下山了,物价涨得也忒厉害。
“花清鲈鱼五十钱,一匹快马六两,一壶游梦酒五十两。”说完店小二眯眼一笑:“马在后院马厩,付完钱,小的就带公子去取。”
“剩下的是赏你的。”兰聆把六十两递给了店小二,心想,前世里有句话说的真对!‘没问价格,你就敢吃饭?!’身上除了惹眼的银票,只剩不到十两碎银子了,这还没踏出云梦山地界呢,接下来的路怕是要辛苦了。
遂乌镇的主街道上,斜阳余晖将一人一马的身影拉得消瘦,兰聆转头拍了拍马脑袋,打趣道:
“我瘦,你也瘦,还真是合适不过。”真是又应了前世里的那句话‘不看好货,你就敢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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