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你这几天可有好好睡觉？”

　　秦沁如是问，我眨眨眼睛，笑道。

　　“没事。大概还是能睡上两个多时辰的。”

　　秦沁心疼似地看着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笑笑，从自己的梳妆台上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将婢女侍从全部打发下去，关劳门窗。

　　轻轻将我脸上的假面具揭下，指腹沾上点点白色粉末往我脸上抹来。

　　“看看，本来多好看的脸，现在看起来憔悴这么多，这珍珠粉可是上好的东海夜明珠磨的。虽然相貌不是一切，但女子可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我笑着点头，附和道。

　　“女为悦己者容。怪不得秦姐姐天天这么漂漂亮亮的。”

　　秦沁微笑不语，继续轻柔地为我做面部保养，我干脆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来，闭上眼睛，享受地任秦沁摆弄。

　　不知不觉意识也飞走得老远，还是中午，却沉沉睡去了……

　　门轻轻被带上，入耳的声音没知没觉消失在睡梦中。

　　“公主睡下了，任何人不准进去打扰，知道么。”

　　“是。”

　　吩咐完守门的婢女，又回头看了眼关实的门窗不会让任何人看见里面没有假面具的惜夕，秦沁这才安心离开。

　　秦沁如往常一样，这个时间，璃澈一定在御花园中紫罗兰盛开的最盛的地方，泡着一杯茶，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不多不少的几叠奏折，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秦沁则会在这个时候坐在隔着一袭湖水的对面凉亭中，静静看着远处专注的璃澈，一看也是一个时辰。

　　秦沁从来不过去打扰他，她知道，只是这样的看着，并不是因为只是远远看着便能够有的满足感，而是怕，走近了之后，反而失去了这种若有似无的幸福感。

　　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因为凉亭的周围有很多缠绕的蔷薇，从远处看来，凉亭里的人事物并不明显。

　　只是今天璃澈给了秦沁一个大意外，一个时辰过去，看这璃澈离开那个位置，秦沁眉头落下，怅然若失地失神看着脚下近在的湖水，轻轻叹息。

　　不出多少时间。

　　“不要再在远处看着我了。”

　　秦沁一惊，收回视线朝凉亭外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璃澈留下的背影。

　　心头一颤，没有多想，便追了出去。

　　“如果这么容不下我，为什么每次都让我失望后，又留了希望给我。两年时间耐心地对待也好，助惜儿去见璃未也好，你一次次容我触犯你的底线……”

　　璃澈突然回头，神情却略显淡然，轻微。

　　“你是小惜的秦姐姐，是小惜中意的朋友。”

　　秦沁一怔，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痛彻心扉地苦笑仓惶。

　　“惜儿喜欢，惜儿中意，惜儿的秦姐姐……真的只有这样么？”

　　秦沁直直看进璃澈的眼睛，若这次再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就此全部忘记，或许和惜夕一块从此离开这个只会伤害自己，却让自己不得不爱的人。

　　这样的话，或许有一天醒来，可以突然发现自己不再那么为他心痛，不再为他留下全部的心。

　　只是这次璃澈什么也没说，用一种让人难以参透的眼神看着秦沁，不出几秒时间，转身离开。

　　背影越行越远，秦沁的拳头越捏越紧。

　　我眼睛睁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我揉了揉眼睛，摸上人皮面具，重新戴上。

　　去秦沁的房间，没有找到她，又在这个时间她可能在的地方逛了几圈，还是不见人影，想了想，便去了璃澈那里。

　　“你有见到秦沁吗，我哪里都找不到她。”

　　璃澈书写的手顿了一下。

　　“你找她有事？”

　　“没什么特别的，就想和她聊聊，打发些时间。”

　　璃澈放下手中的笔，朝我走来，没头没脑地问道。

　　“小惜。你有多喜欢秦沁？”

　　我奇怪地看着璃澈。

　　“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把她送出宫。”

　　我一怔，眉头轻轻皱起，不确定地看着面前的璃澈。

　　“为，为什么？”

　　“她不该被困在这个地方，人也好，心也好，出了这堵墙，她才能重新找到她本来应该有的自由。待在你我身边，她能够拥有的，永远只有疲惫而已。”

　　我的眼睛眨了眨，显然没有想到璃澈会突然蹦出这样一番话来，却忽然不经意地微笑出来，用手轻轻放上璃澈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轻轻问道。

　　“疲惫？永远么……小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断言的太早，将来后悔的或许是自己。”

　　我放下手来，在他抓住我之前转身离开。

　　脚步在沉默的房间里格外的清亮，两三声，声后一声吸气的声音，说话之前的准备，带着些轻轻的叹息。

　　身后忽然听到璃澈的声音。

　　“她或许……在御花园里，湖中心，开满蔷薇的那座凉亭里。”

　　我笑笑。

　　“知道了。”

　　果真在那里找到了秦沁。

　　在黑夜中，没有月色的今天看起来更加漆黑的凉亭里，远远看到的那个黑色身形，看起来有些落寞有些毅然。

　　我走近，秦沁并没有任何反应。

　　待我到她身边，她才缓缓回头，在月光微薄的照耀下，对我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我没有多问，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思量。

　　“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万一你累坏了，我生辰那天少了你我可得伤心了。”

　　“惜儿。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扬扬眉头。

　　“可以啊，只要秦姐姐说的，我都会答应的。”

　　秦沁一笑，这一笑，笑得我有些心慌，总感觉要答应的不是什么好差事。

　　“走了之后，不管听到他用什么理由，什么威胁想要将你找回来，都不要理会，真的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好吗。”

　　心里一阵苦涩，永远不再回来，当初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从秦沁嘴里听来，真是说不出的伤，这永远仿佛就真成了永远。

　　和璃澈，和秦沁，永远都不会相见的永远。

　　我挤出笑容，装作埋怨。

　　“秦姐姐。你好狠心呢，就真舍得永远不见惜儿了。”

　　秦沁垂眸，落寞地弯起嘴角。

　　“惜儿。你何苦这样问我，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的。”

　　我捧起秦沁的脸，对她有些寂寞地璀然一笑。

　　“我懂，”轻轻拥上去，秦沁回抱着我，“我懂。秦姐姐，你尽管将他的心夺去。”

　　秦沁靠在我肩上的头轻轻点了点，良久的沉默，我们只是静静感受着离别的前夕。

　　离开彼此怀抱的时候，我擦过秦沁的耳畔，带着些笑意，轻声道。

　　“不会是永远的。我们不会永远不相见的。”

　　秦沁抬头看我，有些不解，我没多做解释，只是我的直觉，只是我刚才在璃澈那里感受到的万一，若是错的，我不想让秦沁失望一次。

　　“秦姐姐，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惜儿。”

　　夜晚很宁静，我与秦沁的心在此刻至少是平静安宁的，远处的书房里，璃澈望着窗外，看着夜色，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波澜不惊。

　　一声轻轻的叹息消融于宁静的黑暗。

　　“小惜……”

　　璃澈嘴中唤出的一声，是小惜，神情一变，唇瓣启动，没有唤出的那一声……是璃未。

　　黑色的夜，黑色的房间。

　　外面的风吹草动，都在耳中，一声树枝落进草丛的声音，外面严密的侍卫便起了变动，传进来阵阵悉数的脚步声。

　　只是瞬息，窗户忽然拉开一条缝，纸质落地的轻声。

　　隔着门窗的交谈声很轻，但能听清楚。

　　“有人？”

　　“不是。只是只夜猫爬上了树，才弄下了些树枝。”

　　“看守的这么严密，也不知道这里面关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就是。好歹也是皇宫里，谁有胆子闯进来，这里竟然还要重重守卫的。好些天都没有休息了。话说，公主生辰那天班怎么换的来着，听说还要为公主放什么天灯，人人都得放，还得一批一批的出去，复杂得很。”

　　“都跟你讲过了，我这讲最后一次啊，你听好了。”

　　这边说得详详细细的，那侍卫不知听进了多少，只是房间里的那个，还有地下的那个却是记了个一清二楚。

　　第二天清晨，天光照亮，来到窗边，借着昏暗的唯一一点光亮，璃未看着手中的纸条，一遍又一遍。

　　将上面写的东西在脑中排演了一遍又一遍，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几个昼夜过去，我站在窗外，看着星辰渐渐淡下，阳光慢慢升起这个漫长的过程，就是今天了呢。

　　“砰！咚！”

　　在宫殿里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个换班的侍卫刚走出没有多远，便从后面被敲昏去，拖进了草丛。

　　不过多久，那人俨然没有任何事情的又出了来。

　　“咚咚！”

　　几声敲门，我和声应道。

　　“进来。”

　　很快，连串的侍女鱼贯而出，手上的东西捧了一件有一件，开始毫不吝啬地往我身上套弄起来。

　　晚宴之前，是觐见，大臣排着队一个一个进来，听着大臣们不同的祝词。

　　晚宴的时候除了本国大臣们，古云翳与札莫自然也被邀请在列，本想找个借口让他们离开，不过生辰在即，这样实在惹人怀疑。

　　说是晚宴，正是开始其实还要等天色再暗些，现在黄昏刚过，只是再次接受着各个官员的一一敬酒。

　　古云翳端酒上来，相望的瞬间，彼此的眼色便已经落尽对方眼里。

　　“凝城国古云翳祝公主……”

　　他递酒，我失手。

　　看着酒水洒了华贵的礼服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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