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夫妇走后,铸剑谷更加寂静了。
日薄西山,余晖洒满整个山谷,金色的光芒照在苍旧的墓碑上,这一束光像极了白浪生前的笑容。每到傍晚,萧敛总会到白浪的墓前看一看,偶尔说说话,但大多时候只是默默的站着,任由思绪随风飘荡。
夜幕渐渐落下,宋果儿一个人在茅屋里闷得慌,就出来找萧敛。
“萧大哥。”宋果儿叫了一声,然后跑过来,“看你不在,就知道你又到这里来了。”
萧敛笑了笑,没有说话。宋果儿站在他身边,看看爬满青苔的墓碑,又看看萧敛沉默的样子,道:“浪剑客和萧大哥以前一定是生死兄弟。”
萧敛嘴角动了动,道:“你怎么知道?万一不是呢?”
“怎么会?不然萧大哥为何每天都到这里来,一来就好几个时辰?”
“凭这个就能认定我与他是生死兄弟吗?我与他非但不是生死兄弟,还是情敌,他带走了我最喜欢的女人。”
“啊——不会吧!”宋果儿小声惊叹,偷偷看看萧敛的脸色,萧敛非常平静,好像并不是说的自己的事情。宋果儿叹道:“唉,为什么男人会喜欢女人呢?一个人不是很好么?”
萧敛微微一笑,道:“等你遇到了你命中注定的女人,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果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别像我这样,明知不会有结果,却始终舍不得放下,说实话,真的不值得。”
“哦!”宋果儿挠挠头,似懂非懂的应一声。
萧敛摇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宋果儿说这些,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哪里会懂得这些?
夜幕落下,夜色深沉,夜风呼啸。萧敛发丝飞扬,清澈的月光透过树的缝隙间泻下来,散落在萧敛身上,蓝衫上如罩了一层牛乳般,他的模样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他的身影变得更落寞沧桑。萧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袖口处露出来的一截青衣水袖。宋果儿看见了,便问:“咦?这是什么?”
萧敛忙把那截衣袖揣进怀里,宋果儿嘿嘿笑道:“这布料好像和前几天看见的青衣姐姐穿的衣服材质一样!”
萧敛正欲答话,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个目光在注视他,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害怕一回头,那个注视他的人又会如风一般的消失。
只是不懂,既然没有半分情意,又为何总在暗处偷偷看他。
萧敛拉着宋果儿的手,展颜笑道:“走,我们回去。”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许青鸾从树林中慢慢走出来,远远的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最后还是把目光停留在前方的坟冢上。
不是说再也不要见他,要把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抽离出去吗?为何总是忍不住,想在暗处静静的看他一眼?许青鸾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回,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原来言而无信者,却是她自己。
许青鸾走到墓前,静静的站着,心中虽有千言万语需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要怎样对白浪说呢?
“白浪,我累了,我不想报仇了。我想去找你,可我实在没有勇气。我是个怯弱的人……”
秋风萧瑟,萧敛与宋果儿终于离开了铸剑谷。许青鸾来到他们所住过的茅屋,在桌上发现了李延的道别信。她在屋里坐了一个下午,竟然什么也没有想。许青鸾眼波往屋中一扫,忽然发现西墙的柜子底下有个金色的物什,好像是一个剑穗。许青鸾走过去,把它捡起来,觉得这东西非常眼熟。只得刹那,许青鸾脑中光芒一闪,突然想起这是碧水剑上的剑穗,是萧敛的东西。
许青鸾柳眉一皱,想把剑穗扯个粉碎然后扔掉,可心底又有些不舍,最终把剑穗放回原处。
萧敛与宋果儿出了铸剑谷后,来到昆明。一连数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宋果儿累得直接跌下马来,摊在地上摆个“大”字,叫道:“不走了,打死也不走了,累死小爷我了!我的腿啊!”
萧敛下了马,轻轻踢宋果儿一脚,道:“你打算睡大路中央吗?”
宋果儿嚎啕大叫:“走不动了呀!萧大哥,我很不懂,你干嘛非要赶这么快?”
“不懂就别问!”萧敛说罢,俯身一把将宋果儿提起来,扔在马上。
宋果儿哇哇大叫:“轻点,你当是扔麻袋啊!”
“有力气叫唤,还没力气走路么?”萧敛笑道,然后牵着马儿,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萧敛找到昆明城中最大的酒楼——凤箫楼。酒楼的老板是个女人,名叫阮凤箫。
只要有酒,宋果儿就算是死了也能从棺材里蹦出来先喝个三百杯。萧敛照自己的习惯,找了张光线较暗的桌子,酒保殷勤的上来招呼。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我们凤箫楼不管是酒还是菜,都是云南最好的。”
萧敛微眯着眼,道:“把阮凤箫叫来。”
酒保怔了怔,讷讷道:“这个……我们老板不在,我叫掌柜的来好么?”
“不,就叫阮凤箫,就跟她说七年前一个姓萧的朋友来找她叙叙旧。”
萧敛态度很硬,酒保拗不过,只得说:“好吧,客官请稍等。”正转身离去时,宋果儿却叫道:“哎,别急着走啊,先给我拿两坛烧刀子来解解渴!”
酒保道一声“好嘞”,就匆匆离去。
萧敛用筷子头轻敲一下宋果儿的头,笑道:“你这馋嘴的,是酒鬼转世吧!”
“什么酒鬼?酒鬼多没境界,我宋果儿可是酒仙级的人物!”宋果儿道。
此时,另一个酒保抱了两坛酒过来。宋果儿等不及酒保把酒放下,直接从酒保手里接过,也不用杯子,揭开封泥,仰头便喝。这一举动萧敛是见怪不怪了,但酒保还是瞠目结舌,就算要喝酒也用不着这么急不可待啊!
酒保下去后,不多时又端来几盘下酒的小菜,宋果儿的直把那一坛酒喝见了底,才放下酒坛子,夹几筷子菜来吃。
约莫过了一刻钟,就见先前那个酒保满脸堆笑的跑过来,道:“两位客官,楼上雅座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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