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村,金陵城西三十里外一处十分隐蔽的小村子。此村四面环山,处于山谷中央地段,路途多艰,行路不便,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村里的人没有要紧的事情也很少出去,就算是金陵当地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村子。可就因许青鸾曾出现在这个毫不起眼的村子,平谷村的安宁被打破,各种行色匆匆的江湖人士纷至沓来。
萧雁飞第一个赶到平谷村,萧四公子不来,谁敢一马当先!或许那“天南一柱”王铁树?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颠雪别苑似乎一直隐忍不发,坐观飞敛楼飞扬跋扈气焰嚣张的种种。
萧雁飞来到许青鸾先前待过的草庐,指尖划过屋内的一桌一倚,一碗一瓢,最后停留在破旧的窗棂上。萧雁飞在窗下的竹床上躺躺,似乎能感受到许青鸾遗留的气息,萧雁飞闭目安然享受这份独特的快乐,感觉离许青鸾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她就在身边。
“你在哪儿呢?”萧雁飞把许青鸾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想了一遍,又一一否决,若是萧雁飞都难以找到,许青鸾才是真正安全的。
萧雁飞仰望窗外的天空,天很蓝,真的是童孩眼中那种彻头彻尾的蓝,蓝得如此深邃,有些醉人。萧雁飞眉毛一剔,展颜微笑,心中想:“我总会找到你,还会先于其他人找到,你等着吧!”
江南的夏,绿翡青翠,山间凉亭最是避暑纳荫的好去处。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池中水莲只属于这个季节。接天莲叶无穷碧,莲叶的青碧就是夏的色彩。亭亭水中莲把她生命中最美的色彩献给了江南的夏。菡萏香溢,翠叶绿波间,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荷叶间,水痕花信,青荫翠碧,虹梁水陌,鱼浪吹香。山,水,莲,霭霭山气,澹澹水光,参差莲影。江南的夏,有了莲才变得完美。
萧雁飞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山间林荫道上,他的脚步太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出现,轻盈如莺梭。萧雁飞终于飞梭至半山腰的凉亭,天越来越热,寄情于山水之间真乃避暑的好方法。萧雁飞纵横四野,累了总爱在青霭濛濛的山水间放纵身心,萧雁飞的确喜欢江南的青山绿水,但此番,萧雁飞到此可不是为了乘凉,凉亭中早已有人等候。
一位三十来岁白衣锦带文质彬彬的富家公子立于亭中,纵目驰骋,雨后初晴,但见山下林木苍翠朦胧,山间池塘满水风荷,山光水光碧绿连天。白衣公子哗啦展开折扇,习惯性的摇几下,只见他星目剑眉,容光焕发,风度翩翩,气宇不凡,二十年前有中原第一浪人金晓楼风迷万千女郎,二十年后数江湖多少风流人物还得看文家二郎。
文瑾峰颜色白嫩,唇红齿白,与萧雁飞黝黑的肌肤对比鲜明。文瑾峰转过身正对萧敛,开始微笑,阳光穿破树林把一束光投射到他的脸上,使得文瑾峰的笑容特别灿烂,别有一种温情融入其中,但在这动人的微笑背后究竟藏着多少刀光剑影阴谋诡计。
萧雁飞也笑起来,与文瑾峰的笑不同,萧雁飞的笑容内敛深沉,萧雁飞的笑可以让人看不出一丝心机,也可以让人感受到他的缜密。单从笑这方面文瑾峰就不是萧雁飞的对手。
“二当家兴致不错!”萧雁飞道。
“这个当然,四公子不也一样。”
两人对视一笑。
文瑾峰忽道:“颠雪别苑方面已经达成共识,不会插足我们与柳叶烟雨庄的事,若是要对付金柄双龙君,王铁树或许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对于这份答案萧雁飞很满意,金柄双龙君,争夺青玄剑最大的敌人,萧雁飞必须除掉他。
萧雁飞道:“现如今金射弈元气渐渐恢复,我们的目的是青玄剑,就让颠雪别苑与他缠斗,你我也好坐收渔利。”
“让颠雪别苑缠斗金柄双龙君?王铁树肯吗?”文瑾峰疑道。
萧敛扬眉微笑,道:“他不肯,我们就不能设法让他肯吗?”
文瑾峰恍然大悟。比起智谋,他的确不是萧雁飞的对手。
萧雁飞回到似云楼,日夜的奔波,萧雁飞有些累了,金陵建筑鳞次栉比,再好的地方也比不过似云楼。雁阁之上,萧雁飞沏上一杯雨前龙井,细细品茗。他累了,倚窗远眺,渐渐地竟然睡着了。
“雁飞你走吧,走吧!你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容下飞敛楼,永远都不会容下你。回到你该在的位置,别再找我。走吧!”
许青鸾绝情的目光渐渐逼退萧雁飞的脚步。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但对萧雁飞来说永远是那么遥不可及。
“你容不下我,为何又容得下萧敛?”
“你胡说,飞敛楼的人都该死!”许青鸾怒道。
萧雁飞试着鼓起勇气向她靠近,小心翼翼的迈进一步。哐啷一响,许青鸾霍然拔出青玄剑。许青鸾竟然用青玄剑指向萧雁飞。萧雁飞想不到,许青鸾竟会如此绝情,心爱的人对自己剑刃相向,这份滋味说不出,道不明,只有自己含泪慢慢吞食。
萧雁飞看着青玄剑,又看许青鸾的眼,两人对视许久,终于,萧雁飞走了,一步一步的退却,是该走了,猛然转身疾奔。
雁阁中响起一阵轻微而又急切的脚步声,萧雁飞一下被惊醒。萧云池快步上楼。
“四公子,有些不妙,李延失踪了!”萧云池报。
萧雁飞蓦然站起来,急问:“李延失踪?怎么会如此?”
萧云池垂手不言,以萧云池的智慧又怎猜得出。萧雁飞凝神思索半响,忽道:“把薛桦叫来。”
萧雁飞掏出玉珏紧紧握在手中,心中想:“金射弈,想不到你动作竟这么快,想引青鸾现身,我岂能让你称心。”
薛桦来后,萧雁飞交代了些事情,悄无声息的离开似云楼去找许青鸾。
谁说萧雁飞找不到许青鸾,只要萧雁飞想找。就一定能找到,即使许青鸾不愿见萧雁飞,但此时却非见不可了。
许青鸾独行于金陵城中,她易换了容貌行装,一袭黑衣,戴了个偌大的斗笠,青纱蒙脸,剑鞘被一条灰布裹得严严实实。谁会知道这灰不啦叽的布条下就是久负盛名的青玄剑?谁又知道街角边行动怪异的小子就是许青鸾?
但萧雁飞知道,只有萧雁飞知道,不管许青鸾变换成什么模样,茫茫人海中萧雁飞一眼就能认出许青鸾。只要许青鸾在身边近处,萧雁飞心里就会有一种强烈的感应,就算是白浪也不曾拥有这种感应。
许青鸾转过街角,经过一条小巷,突然,从巷中伸出一双黝黑的手,许青鸾一怔,这双手该多么熟悉,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瞬,许青鸾已被萧雁飞一把拉进巷中。
萧雁飞放松紧握许青鸾双臂的手,在他眼中许青鸾是神圣的,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有再强烈的渴望也不可逾越半分。
萧雁飞深情凝视许青鸾,但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有吞咽腹中,只问了一句,“这些日子你还好么?”
许青鸾侧首不语,萧雁飞早已想到她会如此,自从许青鸾知道萧雁飞是飞敛楼的人后,萧雁飞就已经学会被她漠视。
街边小巷并非说话的地方,萧雁飞环顾四周,趁四下无人,二人来到曲水山涧的涧中幽谷,只有这地方能为二人提供短暂的谈话机会。
许青鸾已经知道李延失踪,这定然是金柄双龙君搞的鬼,许青鸾这番现身就是为救李延。这些萧雁飞早已想到。
“你真要去!金射弈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得想好。”萧敛道。
“他救过我的命,我必须去!”许青鸾取下斗笠,掀开青纱,语气十分坚决。
萧雁飞沉默半响,微笑道:“你还是老样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许青鸾不说话,萧雁飞又道:“笠翁呢,去颠雪别苑了?柳欲飞不在哪儿,我已经将柳欲飞废掉了,如果他想亲手要了姓柳的命,我会帮他留着。其他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挡着,金射弈不好对付,你可想好。”
“你作何帮我,你也该来抢剑才是!金射弈不好对付,你正好可坐收渔人之利!”
萧雁飞凝视许青鸾的眼眸。该说什么才好呢,为何每次许青鸾给他的都是一筐酸楚?“我想青玄剑,但和你比起来,青玄剑又算什么!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萧雁飞深情道,声音无限温柔。
许青鸾转过身,不敢面对萧雁飞的温柔,三年了,他还是这样,不管对他怎样绝情,他总是这样默默的温柔的凝视,叫人如何承受得了!许青鸾紧握青玄剑,该走了,金射弈的耐心不好,晚了李延会怎样,没人知道!
萧雁飞突然伸手拦住许青鸾,“我和你一起去。”
许青鸾愣住了,堂堂飞敛楼四公子竟和青玄剑的主人一同去救名不经传的李延,那些所谓的武林同道知道了会怎样看待萧雁飞,飞敛楼又将是怎样的处境!萧雁飞展颜微笑,没有多说话,默默的走在许青鸾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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