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沧溟惊讶的模样，昔颜眨眨眼，笑道：“怎样，离疏比你的二公子如何？”

　　“这个……自然是离疏厉害，”沧溟皱眉，有些委屈，“可洛川也没这么差吧，月亮乌龟，差距太大了！”

　　沧溟就有些沮丧，怎么他的人突然就被贬得一文不值了，明明在他看来上官洛川还是很不错的。

　　昔颜豪迈的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没有离疏优秀这是事实，就算你喜欢他也改变不了。”

　　沧溟认命的点头，忽然眉一紧，抬眸便见昔颜笑得像一只狐狸，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被她戏弄了一番。他也不辩驳，双眸一眯，笑道：“不如我们换换？”

　　昔颜一愣：“什么？”

　　“男人啊，”沧溟抬手勾起昔颜的下巴，眸光流转间妩媚非常，“女皇陛下登基之后自然需要立皇夫，如今放眼四国自然是离疏与朕最为般配，两国联姻对他自是百益而无一害，你说呢？”

　　昔颜想说离疏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唇边却说不出来，她没有那样的自信。若是那个离疏，她敢肯定，可现在这个离疏于她，不过是相较于陌路人稍稍熟悉一些罢了。

　　“他做了朕的皇夫，自然是不能纳妾的，”沧溟不怀好意的笑，“或者朕吃亏一点，破例让他收了你，如何？”

　　昔颜咬了咬唇，垂眸看着脚下的石板，幽幽叹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无法接受不专一的爱情。”

　　“这怎么可能，”沧溟几乎是惊叫了起来，见她面色顿时一白，不觉又有几分不忍，放柔了声音劝道，“自古男子便是三妻四妾，一国之君更是有三千佳丽相伴，怎么可能做到一心相对？”

　　昔颜转头看他，苦笑道：“若他真的爱我，那他的眼底心中便再容不下另一个人，反之若是我不爱他，那他三妻四妾又与我何干？”

　　如此的决绝，却又是如此的悲凉……

　　绝美的脸庞在阳光下似泛着柔光，秋眸含水清澈见底，顾盼间那眸仿若带了粼粼波光晃得人心神恍惚，那鼻那唇无一不是天神最完美的杰作，可分明是这样一位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娇人儿，此刻却叫人不忍看她。

　　她的周身萦绕着无尽的悲凉，悲得令人心痛，凉的让人绝望……

　　沧溟定定看了她半响，一伸手将她勾入怀中，低声讲起了故事：“她叫白西桐，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可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却敢藏起被多股势力追杀的人，且不说那些势力的恐怖，当时被追杀的人浑身鲜血淋漓不知是如何的骇人她竟不怕……”

　　那声音带着几分寂寥，莫名的痛落在心口，昔颜靠在他肩上，低声问道：“后来呢？”

　　沧溟看着明朗的蓝天，幽幽道：“死了。”

　　昔颜一惊：“死了？”

　　沧溟道：“死了，在差三天就十八岁的时候，为了保护我。”

　　昔颜伸出双臂环过沧溟的腰，想要给予他一点点安慰。

　　沧溟了然，轻轻拍了拍她，低声道：“白西桐死了，所以白西梧也死了，我便成了沧溟，白虎的王。”

　　“白西梧……”昔颜低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复又往他怀中蹭了蹭，“所以你一直用女性模样示人？”

　　沧溟轻声笑了起来：“当时我娘为了保护我，把我扮作了女孩子，知道我真实身份的除了我娘和西桐，就只有你和洛川了。”

　　一股寒意自背心腾起，昔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对自己不利，他会不会杀她灭口呢？

　　察觉到她的恐惧，沧溟复又搂紧了她，低声笑道：“我把白西梧这个名字送你如何？”

　　昔颜一愣，他这么说便是许诺绝不加害于她？她自他怀中直起身子看向他，只见那双黑眸中罕见的泛出几丝金色，昔颜想了想，拒绝道：“我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他愿意将她当做亲人来照顾，她是感动的，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因为自己害了他。毕竟他们非亲非故，他已帮了她太多。

　　沧溟眉一挑，笑道：“区区朱雀，我还未放在心上，莫要小看了你的西桐姐姐。”

　　“可是，”昔颜皱眉，“我……”

　　沧溟握住她的手，眉目间尽是坚定：“昔颜，角逐天下是男人的事情，与你何干？我从不相信那个预言。”

　　“预言？什么预言？”

　　沧溟看着她，眸中有几分好奇：“你不知道？”

　　昔颜摇了摇头，沧溟道：“相传朱雀国师曾预言司火神女将诞临朱雀，此女可兴天下亦可亡天下。虽朱雀王极力封锁消息，但四国均知得神女者得天下这一预言。”

　　“得神女者的天下？”昔颜迟疑的问道，“我便是那所谓的神女？”

　　沧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要不呢？难不成你以为临瑞是因为爱你所以拼尽全力要找到你么？”

　　“咔嚓……”

　　心中有什么破碎了，昔颜愣了半响，忽然问道：“你是说四国均知，那为何……无人害我性命？”

　　既不能为己所用，那便是敌人，得不到便杀之，这才是为君之道。

　　沧溟忍不住哀叹：“你真的是以聪慧及美貌闻名天下的顾昔颜？难道你以为朱雀的国师是吃素的？临瑞也是吃素的？”

　　见昔颜仍旧一脸茫然，沧溟顿时有种朽木不可雕的挫败感：“白西梧可没你这么笨，你简直是辱没了白西梧这三个字！这世间并非人人均有神力，你让那些凡夫俗子如何刺杀于你？你真是……”

　　怒归怒，沧溟仍是将原因提点出来，他相信昔颜会懂的，她此时的不聪明不过是因为那个预言罢了。沧溟的眉不着痕迹的皱紧，可为何她顾昔颜却不知那个与自己有关的预言？

　　昔颜闭了闭眼，再睁眸时已恢复了平静，她看着沧溟低声道：“西桐姐姐，我想去青龙。”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离疏对她的好是因为爱还是因为预言。

　　得神女者的天下，江山与红颜究竟孰轻孰重？

　　见她紧抿的唇，沧溟心底哀叹，劝告的话语终是咽了下去，他起身，拍了拍昔颜的肩：“西梧，记住你的名字。”

　　他转身离去，昔颜却定定看着那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她终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泪瞬间滑落。

　　沧溟这般说便是拼死亦要护着她，哪怕以整个白虎做后盾，她的要求他会做到，而他不过是想要她好好活下去，代替那个被亏欠了的女子，以白西梧的名义好好活下去。

　　只可惜……

　　她始终是顾昔颜啊……

　　……………………………………………………

　　沧和元年十月初二，白虎王遣使至朱雀、青龙及玄武三国，邀请三国君王参加一月后即十一月初七日白虎王的万寿节。

　　沧元殿外，昔颜背靠着殿墙，耳畔是殿中众人的争吵。众人争吵的很激烈，所为之事不过是沧溟肆意将自己寿辰定在十一月初七这日。

　　“哐当……”

　　殿中的争吵顿时消散，几许寒风中昔颜听到沧溟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朕说是十一月初七便是十一月初七，朕不管你们用何种借口何种方法，朕要在十一月初七时见到朕的万寿节！”

　　“陛下三思啊，陛下怎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妄改生辰怎对得起先王？陛下三思！”

　　众人整齐唱道：“陛下三思！”

　　“对不起先王？”沧溟的声音突然多了几丝笑意，“难不成左相大人认为先王知晓朕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何日？”

　　殿中顿时一静，鸦雀无声，殿外的昔颜却觉得心口开始疼痛起来。

　　半响后，是沧溟轻轻的笑声：“众位大人如此劳心劳力的为朕的生辰一事烦恼，不若劳烦众位大人操心一下朕的终身大事呀，朕前日听闻二公子文采武艺天下无双，不知左相大人……”

　　昔颜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听一墙后的上官敬装疯卖傻：“敢问陛下，二公子姓甚名何，既然陛下有心，臣这便去寻。”

　　老狐狸！

　　殿内殿外两人同时在心底怒骂，沧溟愈发笑得开怀：“哎呀，左相大人竟不知么？二公子姓上官，名洛川，字文宇，因其在家中排行第二，故而众人称其为二公子。”

　　“这……”上官敬好似有些底气不足，不过片刻他已答道，“臣并未听过此等传言，想来是市井之徒胡言乱语罢了，陛下厚爱犬子自是臣等之福气，臣即刻便遣人命那逆子进宫伺候陛下，若是犬子伺候不周，还望陛下看在老臣的面子上从轻处罚之。”

　　这等卖子求荣的话自德高望重的左相口中说出来，自是惊得一干人等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昔颜摇了摇头，暗暗好笑，这左相大人许也是见识过了沧溟的不按常理出牌，妄图以彼之道还至彼身，逼迫沧溟吞下自己种出的苦果，可他毕竟不够了解沧溟啊。

　　沧溟若是这么简单便着了道，他便不会是沧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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