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地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双目依然紧闭,浓长的眼睫在眼底划出两道沉重的弧线,似乎沉沉地将他压住,那双温和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一般。
苏红茶沉沉吸了一口气,先强自冷静,然后半跪下去,让他的上半身躺在她的膝盖上,再将他身上湿漉漉地长袍脱去,露出赤裸的上身,肌理分明,上面隐约有许多疤痕。她来不及多看,便用腰带将他受伤仍在慢慢溢出血水的左肩胛死死地绑住,然后将他放平,起身在附近绿树成荫的草地上仔细寻找上次温七教她采的那种药草。
那种草药极为普通,也算她运气好,在密蔽的深草中竟能叫她寻到两把,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嘴嚼碎了就往他伤口上敷,再找了片树叶按紧。
做完这一切,她又跪到他身前,帮他慢慢按摩着身上的经脉,过得一会,果然见到奄奄一息的人轻轻皱起了眉头,他轻“嗯”了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他终于缓缓睁开眼,清明的眼瞳端看着眼前的狼狈不堪的少女。
“小茶,我们总算都活过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柔和的眼底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苏红茶大喜,激动地一把将他抱住,竟然喜极而泣:“漠遥,你终于醒了……”
林漠遥艰难地伸出手拍她的背,“别怕,我命长得很,一时……咳咳……还死不了……”
他说着说着便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血丝,苏红茶用半干的袖子帮他擦,“我就知道你命长,就算有人拿刀枪架在你脖子上,你都死不了,以后就这么活着,再不要动不动就装死吓我……”
她的泪水滴在他鼻尖上,然后流下,淌到他耳际,就若是他的眼泪珠子般,又落于地上。
“好,我再不吓你。”林漠遥抬手轻抚她的泪眼,低哑道:“这一次,你的泪水终于是为我而流,我很荣幸……”
说完,他的手一软,人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次苏红茶不再像刚才那般惊吓过度,她知道他是力竭而致虚弱,只要给他养足精气神,一定又能回复之前的淡雅飘逸。于是她把他安置在树荫下,将湿衣晾起,然后开始在这片密树林里寻找吃食。
这是一片原始丛林,进入其中,百年大树遮天蔽日,野草丛生,灌木密集,里面最易藏虫蛇之类的毒物,她不敢深入,只是沿着崖边在外围一路转悠,结果除了找到几颗鲜红欲滴的果子,连一只可以炖汤的鸡鸭野兔都没看到,转了几圈,又不敢走远,只得回转。
傍晚时分,林漠遥再一次醒来,这一次他精神了不少,吃了果子后,似乎也有了生气,让苏红茶扶着他坐到一棵大树底下,然后教她怎样凿木取火。苏红茶试了好久,等脸上弄得跟着花猫一样时,终于将火点燃,然后升起一堆旺旺的火堆。
山上的夜晚,气温份外的低,刮过的风又急又冷,忙累了一天,苏红茶这时候也开始疲累起来,便靠在林漠遥身边望着火堆渐渐打起了盹。
林漠遥微微一笑,将她的头扶直,让她更舒服的靠在他肩头,然后盘膝坐好,开始运气调息。
睡梦中,苏红茶只觉身上像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暖融融地,她仿佛感受到了像妈妈一样温暖的怀抱,然后她撒娇一般往妈妈怀里钻,直到感觉安心,妈妈温柔的笑脸再也不会远离她,她才仰起灿烂的笑脸吻向妈妈的脸颊……
这个梦很长,很舒心,她觉得她永远都不想醒来,就这样沉浸在睡梦,没有负担,没有顾念,没有可怜兮兮的想念……
可是只要是梦,都会有醒来的时候,她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她忽然意识到,她死死抱住的,竟然是林漠遥,与妈妈根本就不相干。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紧紧地闭着眼,生怕一睁眼就遇到那种难堪的尴尬。
早起的鸟儿在树梢唱着动听的歌曲,还有翅膀拍击声不断传来,而几声粗嘎的怪声,忽然将整座树林从沉寂中吵醒,“酥油饼,大坏蛋,酥油饼,大坏蛋。”
苏红茶身体一僵,这个声音,正是温七那只坏八哥的叫声,它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猛然睁开眼,见到的,果然是林漠遥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手里拿了一块绢子,似笑非笑地在她脸上轻擦,“小花猫,醒了?”
苏红茶脸一红,很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把那块巾子抓在手里不着痕迹地放开了被她死缠着的男子,翻身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腿也放在了他身上,这个认知顿时让她浑身燥热。
她把湿巾子往脸上胡乱地揉,以遮掩她红了半边天的脸,不敢看他,望着树林子顾左右而言他道:“刚才好像听到叫酥油饼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
林漠遥不动声色地起身,“有么?是你作梦吧?我没听到。”
怎么可能没听到?明明八哥叫得那么大声还清晰得很,做梦更不可能。
苏红茶望了几下,确实又没看到,只得作罢。随便用手把头发耙了几耙,便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天,看你精神也恢复了不少,是不是该找路回家了?”
林漠遥望着一片深如海的森林苦笑,“如果我有对翅膀,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往里面带。可惜我没有,必须要考虑周祥后我们才能找路回去。”
苏红茶奇道:“为什么?虽然这里面会有一些毒虫蛇蚁之类,但并不至于让我害怕不前。”
林漠遥笑吟吟望着她,“你可能有所不知,里面长年潮湿,说不定还有瘴气,没有熟悉路况的人带领的话,很容易中毒。我倒是不怕,只是以你现在的身体,绝不宜毒上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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