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对不起你。”
蓝竹说完,狠命推开守门婆子,向一旁撞去。明珏以后她要触柱自杀,想起雀儿死时那一幕,吓得双腿发软,眼底泪花闪动。
没想到蓝竹直扑杨管事,趁他不注意,拼尽全力把他撞了一个跟斗,又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鲜血冒出来,被几个眼急的小厮拉开,推到在地。
“绑了,都绑了,都沉到河里处死。”
“我媳妇不是逃奴,不能处死。”张栓拖着拐腿进来,举着几张纸,喊道:“我把我自己和我媳妇都卖给了九小姐,这才是真的卖身契,你手里那份是假的。”
听到张栓的话,看到他手里的卖身契,顿时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和下巴。
趁众人还没反映过来,狗子抢过卖身契,把守门婆子推到一边。丫头们帮明珏解开绳子,元宝拿过印泥,狗子拉着明珏的手在卖身契上按上鲜红的手印。
张栓一拐一瘸上前推开几个小厮,扶起蓝竹,拉着她站到明珏身后。蓝竹在新的卖身契上按上手印,卖身契生效,张栓收了一份,明珏把另两份交给了紫竹。
“你、你个畜生,你反了。”
张山保抄起一根棍子,扑过来追打张栓,蓝竹拾起鞭子一甩,张山保很机械地停手,缩到一边。张婆子撒泼打滚,哭嚎怒骂,蓝竹想教训她,被明珏拦住了。
张婆子就是千错万错,也是张栓的亲娘,张栓在关键时候帮了她们,对蓝竹也不错。当着他的面打他娘,岂不让他很难堪?品行不错的男人还是有血性的。
见明珏拦着蓝竹,张婆子以为她们示弱了,脏言恶语侮骂明珏,连哭带嚎数落小柱的死和明珏的恶行,仍觉得不出气,又弯着腰如猛牛一般向她们撞来。没等蓝竹甩鞭,张栓把她推到张山保身边,结结巴巴斥呵。
“中、中人家奸计了,还没完,让、让人家当枪使,傻了,丢人不?”
“栓子呀!你个吃里爬外的畜生,你敢骂老娘?你白活了,你怎么不替老大和柱子去死呀!”张婆子坐在雪地上,拍着大腿干嚎。
张山保阴沉着脸,看了看张婆子,又怒视张栓,扫视到萧家管事、小厮和守门婆子不理不劝,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他眼底集聚着恼怒。
真的中了别人的奸计?真的被人耍了吗?
张山保心中犹疑,又怒又恨。这三个管事中,姓张的是他叔伯兄弟,张家一脉。姓李的是张婆子娘家的堂兄弟,也是他的叔伯小舅子。姓杨是他大女儿的公公,跟他是儿女亲家。这三个人跟他都沾亲带故,怎么会算计他呢?
张婆子卖蓝竹,他事先也知道,拿到卖身银子,就去喝酒了,根本没管人卖给谁。几天前,他收到杨管事让小厮送来的一封信,还有许多过冬用的东西。杨管事在信里告诉他买蓝竹的人是明珏,蓝竹就在北郊的庄子,让他去出口气。
他原是萧家马厩的管事,管着一百多匹马,手下也有三四十个小厮婆子,相当威风。小柱子和明珏通奸被捉的事传出来,不但儿子被活活打死了,他的管事职务也被掠掉了。又因为蓝竹配给张栓,明珏赏了蓝竹卖身契,他们一家也被放出来了。表面上说是主子开恩赏了卖身契,跟犯了错被撵出来没区别。
在萧家虽说与人为奴,月例银子不少,又有手下孝敬,主子打赏,日子过得很滋润。离开萧家,失去管事的身份,没有进向收入,又承受丧子之痛。他开始喝酒赌钱,而张婆子就是变着法的折磨蓝竹,在她心里已经把蓝竹当成明珏了。
在深宅大院当了多年奴才,张山保夫妇能不知道有人陷害明珏,而小柱子只是个牺牲品吗?可他们知道有些主子是惹不起,也不能惹的,而明珏只是一个失去家族支持的弱妇,欺软怕硬是人类的通病,所以他们把仇恨记到了明珏身上。
有出气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又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们夫妇认为搬倒明珏轻而易举,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张栓,搅乱了他们的计划。
“你、你就丢人吧!被人利用都……唉!”张栓抱着脑袋蹲下,唉声叹气。
杨管事恨恨瞪了张栓一眼,捂着被蓝竹咬伤的脸,咬牙说:“栓子,这是什么意思?谁利用你们了?这是你们家的事,可是你爹求我们来管的。”
“老张,你要是认输,我们马上就走,你可别后悔。”李管事不阴不阳说。
张管事狠狠啐了张栓一口,“没出息的东西,活该你这辈子当骡子。”
人群中发出隐晦的暗笑声,丫头们知道不是好话,羞红了脸。蓝竹低垂着头,张栓抱着脑袋,更是一声不哼,张山保脸色铁青,张婆子哭骂声更大。
“怎么也断子绝孙了,活着没意思,先打死你个畜生。”张山保被激起火气,提起木棍直奔张栓,扫了明珏一眼,又呲牙瞪眼骂道:“是人都勾引下作东西,直是猪狗不如,打死那个混乱,再跟你这个贱人同归于尽。”
管事、小厮和婆子们的各色目光投向明珏,脸上透出意味不明的得意,私下挤眉弄眼。怒骂声入耳,明珏摇头冷笑,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平静。
侮骂她的人可恨,那些制造事端,阴谋陷害于她,让她背上肮脏名声的人更可恨。那些人才是害死小柱子的真凶,张山保夫妇不可能不明真相,只是欺软怕硬,甘心情愿给人当枪使。既然这把“枪”有一定的使用价值,那就要把他收服,有朝一日,让枪也会倒戈相向,那才是真正的好戏开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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