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十公主,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帮你。”
明珏把洛老太太即将离京,想见她一面却被拒绝的事告诉了十公主。十公主很生气,当下就要去找萧老太和白夫人,要为明珏讨个人情。明珏心里充溢着暖流,忙道了谢,又附在十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十公主连声叫好。
十公主先回到凉亭,说了些吉祥话,讲笑话讨好萧老太太。看到最高领导高兴,众人也喜笑颜开,跟着凑趣,桂园又一次热闹起来。明珏找到后花园的五谷轮回之所,伺候了“大姨妈”,又在桂园外转了一圈,才回到座位。
萧老太躺在凉亭一侧的罗汉软榻上,几个大丫头捶腿摇扇,白夫人、陈氏和袁氏在一旁伺候,几个体面的下人闲聊,逗萧老太太开心。
方桌上磊起四道长城,堆着几堆零碎银子和铜钱,散落着几副叶子牌。白迎芷独占一面,正给众人讲解玩法,并拿着叶子牌做比较。徐氏、小白氏、平氏坐到一面,身后侍立着丫头和姨娘。十公主和萧怀菱坐在一面,两个庶出小姐和几个丫头挤在后面。没有占人的一面正对着萧老太等人,供她们观摩学习。
白迎芷试玩了两圈,问:“都听明白了吗?”
十公主半爬在桌子,拖长声音,“没有……”突然,她蹦起来,说:“我想起来了,小媳妇会玩,去年在宫里,她最先学会,皇祖母都夸她聪明呢。”
说完,十公主冲萧老太太呲着鼻子抬了抬下巴。萧老太暗哼一声,给金鸽使了眼色。明珏正和芹儿、菊儿说话,金鸽过来陪笑行礼,请明珏去凉亭。
明珏进到凉亭,十公主拉着她坐到身边,让她讲牌的玩法。没等明珏说话,萧老太就开口夸了明珏几句,语气听上去很真诚。触到萧老太热情的目光,明珏心底一阵抽抽,老虔婆无利不起早,对她突然转变态度,不知有什么目的。
淡定,淡定。
明珏要做举世无双的淡定姐,谁敢打扰她,不管有蛋没蛋,她都让那人蛋疼。
萧老太笑得越灿烂,明珏的心就越寒,警惕性也越高。她心里嘀咕: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想给我上糖衣炮弹,你这朵老菊h花还是太嫩了。
“洛九小姐会玩马吊牌?”白迎芷嘴角挑起蔑视,眼度的妒色一闪而逝。
明珏熟练的挑出她想用的牌,又飞快的将牌码好,好象没听见白迎芷问话。
翠黛讨好白迎芷,撇了撇嘴,问:“二奶奶,白姑娘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
没等明珏说话,萧老太就沉下脸斥责:“这蹄子是哪房的?怎么这么对主子说话?跟二奶奶的丫头呢?都去哪疯了?金鸽,你去伺候二奶奶。”
“是,老太太。”
翠黛见势头不对,忙下跪求饶,眼角余光扫视白迎芷,希望白迎芷能为她说情。金鸽狠瞪了翠黛一眼,面含恭敬浅笑向明珏走来,垂手立于明珏身后。
紫竹和翠丝都回了小院,明玉带来的人只剩下青酒、红酒、郑嬷嬷和田妈妈,还有两个抬轿的婆子。听说老太太喊人,几人都匆匆过来,跪地告罪。
“郑嬷嬷,耳光。”明珏冲翠黛抬了抬下巴,摸出四张牌拍到方桌上。
白迎芷笑得很灿烂,“奴才顶撞主子,才打四下,二奶奶真是仁慈之人。”
换掉对明珏的称呼,白迎芷心有不甘,但她是聪明人,随时都看萧老太的眼色行事。翠黛请白迎芷求情无望,又向萧老太认错,向明珏讨饶。
十公主斜了翠黛一眼,“目无主子的奴才至少打十板子,要不打二十个耳光。”
“不过是一句话,干吗要打这么多?会把手打疼的。”明珏顿了顿,转向郑嬷嬷,说:“去找外院的管事借一双牛皮鞋底,就打四个耳光。”
翠黛知道求饶无望,瘫倒在地,浑身颤抖,捂着脸呜咽。邓嬷嬷之死对她们震撼颇深,用牛皮鞋底打四个耳光,丝毫为逊于用手打二十个,甚至更严重。
萧老太太笑了笑,“银鸽,把宫里赏的暖香茶给二奶奶倒一杯,那茶很养人。”
明珏不惊诧、不迟疑,起身施礼,淡淡一笑,“多谢老太太赏。”
“不必道谢,赶紧玩,我老婆子还等着看热闹呢。”
萧老太注视着明珏,老脸上笑容绽放,褶皱纹路分明,好似一朵盛开的老雏菊。她眼底闪现两道精光,好象两把寒刀,时刻准备插到人的心底。
宠不骄、辱不愤,脸上的神情坦然淡定,仿佛是久经世事的洗练和豁达,那双眼睛好象一汪清泉,不分春秋寒暑,平静流淌。萧老太的心猛抽了一下,这样的神态,这样的眼睛,这样宠辱不惊的风度,她很早就熟悉了。
那时候,秋夫人死了,白夫人卷土驾尘重回萧家。五岁的男孩领着三岁的女孩在深宅大院里仰望天空,小脸上的神情澄明淡净,好象高远的天空。不管是被长辈责罚,被兄长欺负还是得到嘉奖赏赐,他总是一样的神情。无论是远离家门流浪习艺、浴血疆场还是在朝堂倾轧算计,他神情依旧,总是淡定自若。
萧老太突然感觉很害怕,明珏为什么跟萧怀逸如此相似?难道她看花了眼?
明珏对萧老太摆出“欢迎参观”的态度,嘴角眉挑划过淡淡的讥诮。这老虔婆突然转了性似乎不是好苗头,她无瑕多想,只能见招拆招,坦然对待。
“我讲的规则大家都听清了吗?四地牌、两张将,满地和牌,最简单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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