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莫凛君威

　　冷宫不比别处，在常年的废弃之下，尤为孤清凄冷。卫胄则自天天开始，便一直守候在宫外，寒风撞击上周围的宫墙，继而转入这巷道之中，则更是多了几分诡异之色。微弱的灯光透过冷宫内的纱窗上，照映在他的脸上，刻画在那刚毅脸庞上，呈出一个极其完美的弧度，令人侧目。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紧肃的神经，在侧首望去的刹那，萧瑶一声宫装已然卸下，此刻换上的是自己从敬事处带来的一套宦官的服装。白皙的肌肤从脖子下，便被那粗糙的衣裳遮掩，更加衬得那女子的容颜秀丽。一头乌黑的发被高高的盘起，萧瑶尚且没注意到卫胄的注视，只是一边朝着卫胄走来，一边将那顶宦官的帽子戴在了身上。

　　卫胄没有告诉萧瑶的是，今夜私下带她去见楚王是王后暗中的意思；他也又自己的盘算，若是可以，让萧瑶顺利的将大王的病治好，然后，……送她出宫！

　　她不适合这里！

　　“我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萧瑶别了珍儿，走到卫胄的面前，却浑然不觉此刻卫胄的失神，只是诧异的围着卫胄转了一圈，好奇的笑言：“卫将军，你今夜是怎么了？”

　　卫胄顿时惊醒，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角，勉强扯开一抹笑，对上萧瑶的眸子，刹那间又是些许失神。“这个，……今夜你要小心点，大王不比别人，今夜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大王的气色就行，千万不可让大王知道你是大夫的身份，！”卫胄一直嘱咐着，今夜趁着王后的吩咐，他正好可顺着这人情将萧瑶带到楚王的身边，让她亲眼看一看大王的气色。

　　只是如此，……却当真委屈了这个女子！

　　卫胄的心中一直觉得不安，“如果，到时情况真的不允许的话，不看也不打紧，我会找机会将你送回来的！”卫胄径自转身，正欲乃开步伐的时候，却见萧瑶从秀中掏出了一方丝绢，帮他擦拭着额边的汗水。本来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下，卫胄便觉得这女子的高雅之处，刚直如他，却一直保持于恭谨的态度。但如今香风咫尺，如何能不促使得他心猿意马。

　　“卫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夜一直冒冷汗？”萧瑶擦拭完，又将丝绢收回袖中，自己则也垂着头，“我知道，这次暗中带我去给楚王看病，其实你也要冒很大的险，将军放心吧，我一切都会小心的！”

　　“不是的！”卫胄见萧瑶将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一时口快，“其实今夜不止是去看病……”

　　萧瑶怔忡着望着卫胄，见他因为一时情急而矢口说出的话。卫胄原本以为萧瑶会再多加追究，却没向导萧瑶只是冲他无奈的笑了笑，再无多问些什么。缓缓勾唇，萧瑶的笑看在卫胄的眼里，是一种宿命的挣扎。“其实，我都知道，王后的意思，要我成为王的女人！”

　　卫胄彻底怔在当处，停驻的思路在这一刻，单只刻印出的是萧瑶那抹无奈的笑。“对不起！”卫胄轻轻的说出这一句，“后宫之事，我本不该插手！”卫胄一脸歉然，他原本刚毅的声音，在此刻也尽付柔情，愧疚使得他不得不对这个女子低首。

　　“王后的手段我略知一二！”萧瑶并不责怪，但是眼底在卫胄的那一番道歉之后，终究还是难免闪过一丝无奈的苦楚，“将军你是怎么想的呢？”萧瑶在问完这一句的时候，忽觉得尴尬，借着夜色，她率先提步前去，迈开了朝往楚王寝宫的第一步。

　　“只是去探探大王的病情！……”卫胄默默的跟随在其后，许久之后终于吐出了一句，“仅此而已！”

　　夜色，悄静。在卫胄吐出了这一句之后，行走在前方的萧瑶止不住嫣然羞色，垂下了首会心微笑。

　　“将军，谢谢你！”萧瑶暗自言道，却不知跟随在其后的卫胄是否有听到，还是当真是被耳畔边的风声吹去，并无回答萧瑶的这一就句话。

　　卫胄一路带领着萧瑶，有他的指引，一路穿行都畅通无阻。

　　直到到了大王的寝宫，卫胄在随行的宫人指引之下，带至楚王的偏殿。偏殿之中，楚王正埋首在那一堆竹简之中，卫胄与萧瑶相互对峙一眼，萧瑶随之紧随在卫胄的身后，随着卫胄参拜，后又退至一旁。

　　“这么晚，卫胄还有何事？”楚王将眸子抬起，望了一眼卫胄，手上的竹简则继续在手上看着，未待卫胄回答，楚王却径自冷哼了一声，使得在旁的萧瑶不禁全身一怔。垂着头与卫胄的眼色相接之后，才又放下了心，继续站立在旁。

　　“你看看，秦国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派了王翦等军美名加强防驻，实则却在不断的增加粮草，这不是要来攻打我大楚是什么？”楚王愤怒的将手上的竹简扔在桌案上，看着卫胄，“卫胄你说说，我大楚应该如何遏止大秦的这种趋势，恐怕日久，战乱是避免不了！”

　　卫胄垂下了头，他并没想到现在边防的战势会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随即抬首进献楚王，道：“秦国既然已经如此布防，大王也知道战乱是避免不了，那就更应该厉兵秣马，也加强边防战线，做好御敌之道，才是正事！”

　　楚王微微的颔首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朝着卫胄扔来了一付竹简，“这是近日来访秦大使的回报，秦王有意将秦昭公主与本王联姻，一方又紧端战事，这亲，结是不结？”

　　“秦昭公主，似是秦王嬴政之妹！”卫胄回忆着道，自己曾在访秦之时对这个公主略有耳闻，素为贤惠。“结，如何不结，秦王嬴政这是想让大王放松戒备，既然如此，大王就将计就计，装作一付醉生梦死之样，也好通过秦昭公主禀报给秦王，让她们知道大王您的，……”卫胄话说至此，却不敢将下面‘荒淫’二字直接说出，身为臣子，这般直言君主，是为大不讳。

　　楚王明了的点了点头，“甚好，就依你言，待到秦公主前来，卫胄你亲自前去迎驾！”楚王将这事解决了之后，遂又想起卫胄半夜造访之事。“这么晚，你所来何事？”

　　卫胄刚才被楚王突然提及的政事所扰，一时却忘了自己此次前来，是为了让萧瑶看一看楚王的病情，此刻楚王的提起，卫胄才让萧瑶上前一步。“大王日夜操劳国事，身体不堪重荷之事别人不知，微臣却是一直记挂，故而一直托人寻找民间偏方，且根据偏方指示，一边施以针灸，能让大王服后安稳一睡，虽不能彻底根治大王烦寐之症，但安神足矣！”

　　楚王听后，并无反对，只是略微的颔首点了点头。卫胄便朝着萧瑶使了一个眼色，萧瑶手里端着一个盒子步至楚王的身边，打开那锦盒，从中取出了一枚黑色药丸递给楚王。

　　楚王和茶服下，却见萧瑶从那锦盒之中取出一方白色帕布，轻轻掀开，赫然一排银针入目，闪耀着周围宫灯的灯光，就在萧瑶伸手取出一根银针之时，楚王忽然伸出手将萧瑶的手抓住，“你想对孤王做什么？”

　　楚王一声怒喝，将进抓着的萧瑶的手狠狠的摔了出去，随之站起了身朝着身后墙壁上抽出了一柄长刀，赫然架在萧瑶的颈边上。“想对孤王不利？”在拔剑一刻，萧瑶赫然发现这个君王的神色已然变成了肃杀的恐怖，握着剑柄的手上青筋暴起，看样子是真想将萧瑶杀了。

　　“大王！”卫胄惊呼而起，却君臣之道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始终不敢上前僭越一步，“大王，留情息怒哇，她，……她只是想替大王实行针灸，并无他意！”

　　萧瑶的心不断的冲撞着，眼前这凛冽青锋的寒意直逼心头，她不断的遏止着自己对眼前这个恐怖的男人的恐惧，等待着卫胄为自己解围。

　　“当真？”楚王尚且狐疑，望了一眼卫胄的惊恐，又将眼光放回萧瑶的身上。

　　萧瑶无力的点了点头，半点不敢与这楚王直视，她如何没想到楚王会在这一刻拔剑相向，若非卫胄的求情，恐怕自己刚才真的会命丧在楚王的剑下。

　　楚王迟疑了一瞬，终究将长剑收了回来，又坐回了刚才的桌案旁边。只是手上刚才抽出的那柄长剑他却没有放回墙壁之上，则是一直端方在身旁，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握着剑柄。

　　君王的狐疑忌惮，往往是最可怕的，就像此刻，萧瑶若再有不慎，恐怕便会即刻被楚王横剑过来。

　　萧瑶诺诺的回到了刚才站在楚王身侧的地方，此刻心中忐忑不已，却是不得不强装震惊，眼光时不时的瞟向下面的卫胄，但见卫胄关切的眼神，萧瑶才稍微的正住了心神，再次将手伸往那银针的帕布上方。

　　“不必了！”楚王的声音冰冷的响起，将萧瑶伸出了一半的手停驻在了当地，错愕的望着楚王，“本王不喜欢这些尖锐利器，针灸一事，则免了！”

　　萧瑶诧异的望了一下卫胄，见卫胄不着痕迹的摇着头，便应了声‘是’，随后朝着楚王道：“既然大王不喜欢针灸，那么让奴婢为大王按摩一下头部，好舒活大脑！”萧瑶战战兢兢的望着楚王的神色，在他点了一下头之后，萧瑶不觉放下了心。伸出手将楚王头上的玉冠摘下放在桌上，倾泻下他那一头墨发。

　　经过刚才那一剑的恐吓，萧瑶此刻恶毒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小心，深怕自己的一个失手便会为自己惹来杀人之祸。

　　而后，萧瑶将每一只手的手指头全数按在楚王头上，十根手指头在头上的发间不断的游动，犹如蜉蝣在水中畅游之觉一样，不断的在楚王的头上游移，让每一个手指都能寻找到头上的穴位，契合上去，加以轻轻的按摩。

　　满室熏香，加上头上那轻柔的按摩，楚王的眼睛开始慢慢的阖了上去。卫胄一直紧蹙着眉头，在楚王全然进入了梦乡之后，萧瑶才将手收回，严谨的望了一眼卫胄，“他睡了！”

　　“怎么样了？”卫胄依然忍不住紧绷着全身的神经，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趴伏在桌案上的楚王，深恐下一刻楚王会再次暴起，那个时候，他与萧瑶恐怕就没刚才那么好运气了。

　　“我在他刚才吃的药里多下了麻痹的药物，不睡到明日是不会醒来的！”萧瑶说道，言罢，将楚王的手掏了出来把脉。萧瑶却赫然发现，之前一直紧握在楚王手上的长剑，即便是此刻他被药物麻翻，却依旧死死的拽着那剑柄，一点也不肯放松。

　　卫胄已然走到了萧瑶的身边，萧瑶在楚王如何都不肯将剑放下的时候，疑惑的望了卫胄一眼，见卫胄又是摇头，却是示意她不可惊动，萧瑶才放弃了将他手上的剑拔下的念头。随之将手探在他的脉搏之上，仔细的为他探着那跳动。

　　只是，这脉探得越久，萧瑶的眉头就蹙得越深，看得一旁的卫胄就越是着急。见萧瑶久久都不肯放开楚王的手，卫胄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了？大王的病，究竟能不能治？”

　　谁知卫胄这一句话如同从未问过的一样，萧瑶依旧是紧蹙着眉头，眼光却是不断的在楚王那熟睡的容颜上打量着。此刻熟睡的容颜，那眉眼之间落在萧瑶的眼里，依旧是深深的戒备，就在萧瑶将头抬起，正欲启齿说话的时候，忽然在殿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朝着楚王的宫殿中急促奔跑而来。

　　“大王，大王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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