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晚悠飏，斜日波纹映画梁。刺绣女儿楼上立，柔肠，伤心晴丝百尺长。风定却闻香，吹落残红满绣床。休堕玉钗惊比翼，双双，共唼蘋花绿满塘。

　　又一年春至，陌上花开正艳，南阳城外阳光晴好，一对对男女踏春郊游，处处莺歌燕舞，桃红柳绿艳煞人眼。南阳城东南二里的地方有一条河，护城河里的水就引自这里，河边柳梢千垂万缕，清澈的河水漾着浅浅的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处粼粼金光。时近正午，游玩的男女准备打道回府，却突然见河心飘来一艘画舫，离岸边有点远，但仍能瞧见那船上廊檐是描红彩漆，纱幔轻舞，华美不凡。微风过，珠玉丁丁，一缕清音徐徐传来，吸引了众人欲回家的脚步。

　　“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不甚婉转的声音和着琴音从那画舫上传出，众人不由得暗自诧异：那琴音不俗，怎的歌者如此不配琴音？

　　不怪众人如此诧异，画舫上，萧羽从细君唱出第一句后就开始皱眉，五句之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细君的高歌：“行了，你唱的都是什么呀？”

　　细君停了歌声，手指却没停，依旧熟练地拨弄着琴弦，口中道：“我这不是愿赌服输嘛，给你兑现我的诺言啊！”

　　原来前几日，细君和萧羽打赌猃狁那边会何时给大陵递国书要求苏湘雪和亲，细君说三月底就会有，萧羽却说三月中旬国书就会递刘源的御前。俩人定的赌注就是如果细君输了就给萧羽弹琴唱歌；如果萧羽输了就带细君去找沈清兰和小枫。当信鸽将消息带来时，细君嘟着嘴将那远在天边的猃狁二皇子钟离涯大骂了一顿，什么“重色的家伙”、“没眼力见的皇子”等等；她到不是嫌钟离涯下国书早了，而是她不想在萧羽面前丢脸，弹琴就罢了，她很乐意探给萧羽听，关键在于她不好意思唱歌。于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萧羽带了她坐上画舫，以免她的歌声扰民。

　　萧羽见细君如此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觉满脑黑线，拿手中的扇子敲头：“由你这么唱歌的么？自己弹出的琴韵都照不住！还有，这歌儿好像也不太对吧？！我虽然没度过多少大陵的书，这首歌却是听过的，你，好像少了一句吧？”

　　细君的手一个错乱，琴弦徒然一阵颤，那音调也跟着嗡嗡起来，一如她此时的心跳，细君嘿嘿笑着抬起头：“少了那两句？没少啊！”

　　萧羽起身，踱着步子走到她的跟前，低头看着她，眼中是微带了戏谑的笑，只看的细君低垂了首，匆忙拨弄琴弦，只是脸却是遮掩不住的微微发烫。萧羽低笑一声，轻轻吟道：“我即媚君姿，君亦悦我颜。阿竺，你忘了最重要的两句。”

　　“铮—嗡—”细君突然手发软，弹不下去了，忽地收回素手，转了身子，留给萧羽一个侧影：“不弹了！”

　　萧羽笑：“是你自己选的这首曲子，怎地没有弹完就罢工了？”细君闭了眼倔道：“我说不弹就不弹了！这曲子，这曲子结尾不好。”

　　萧羽仍轻笑，眼神温润宠溺，看着细君撒娇的样子道：“好好好，不弹就不弹。反正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弹过了，而且你想说的话握也知道了。”

　　“死萧羽，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细君转身瞪萧羽，一不留神双眼跌进萧羽那温润中又满含宠溺的眼神里，那里面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她，让她着迷。细君的脸红了，嗔怪地瞪了萧羽一眼，转了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萧羽一笑转过古琴，到细君身侧，看她只不理自己，知道她害羞了。便跻身坐在细君的琴凳上，那凳子也勉强能够二人坐。

　　萧羽坐定后便伸手将细君揽在怀中，细君挣了两下便安慰地靠在他怀中了。萧羽眼望着外面粼粼河面，在细君耳边道：“‘我即媚君姿，君亦悦我颜，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阿竺，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浅薄的人么？”

　　细君一动，想回头看萧羽，却只能堪堪转过半个角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嗯，只是想表达你我……”

　　“表达你我什么？嗯？”萧羽当然知道细君不是那个意思，他不过是逗她一逗，要她亲口说出来罢了。如果细君回头一定能看到萧羽脸上那戏谑和忍笑的古怪表情，但是萧羽是不会给细君回头发现他“不良用心”的机会的。

　　他忍笑的声音听在细君的耳中恰成了伤心的意思，细君心中有点慌了，忙紧抓了萧羽放在她腰上的手急道：“我就是想表达我们，我们两心相悦，萧羽，你别误会。”

　　说完这句话，半天没听到萧羽的反映，细君不安地又叫了一声：“萧羽？”然后感觉萧羽揽着自己的手臂在用力，肩膀上突然搁了一个重量，萧羽的脸似乎贴到了自己的耳朵边。“阿竺，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这样说！”萧羽安心地说。

　　细君听了心中也大安，头微微靠向萧羽的头，也不觉的他的下巴放在自己肩上膈的有些疼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第靠在一起，从小窗望向画舫外河面，时光静好，韶华无限景致，青春年少正无惧风雨会飘摇。

　　“萧羽，我们去洛阳好不好？”半晌后，细君突然出声道，“为什么突然想要去洛阳？”萧羽不解。

　　“算算时间，苏湘雪也该踏上和亲路了。我，我想再见她一面，我们去洛阳等她好不好？”

　　萧羽顿了一瞬道：“好！我们去洛阳！”

　　湘雪，有些事情我很想亲口问问你，虽然在皇宫时，我们之间几乎没有多少欢乐回忆，但是毕竟那时年少过，况且，念在同窗的份上，我也该送你一程。

　　风从小窗外吹近来，撩开细君额前的碎发，细君微微眯起双眼，思绪跟着清风悠悠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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