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橙从没有见过如此孤独无助的细君,穿着一身点点血迹的白衣站在风中,一向温顺的黑发飞舞在风中,一遍一遍在风中喊萧羽的名字,直到失声。
脸上的泪被风吹干了一遍又一遍,回声在山谷中回荡,但是就是没有人回答她。暮橙看的心里酸酸的,看到细君疲惫地跌坐在地上,他摇摇头上前道:“郡主,你一整天没休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帮你找。”
细君摇头:“我一定要找到他,他受伤了,身边又没有药,现在天气这么炎热,他……”话为说完就欲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郡主!”暮橙眼疾手快地赶紧扶住,一弯身将细君抱起来,就赶紧往山下跑。
当细君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辽州州牧府中的客房了,鼻尖萦绕着安息香的味道,头顶是绛色的海棠双鸟帐子。细君侧了一下头,看到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歪在床脚打瞌睡,细君撑起身子刚坐起来,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小枫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看到细君醒了,喜道:“姐姐你醒了!”
那歪着打瞌睡的小丫鬟也惊醒了,哆嗦着站起来,低头道歉,小枫对她道:“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那小丫头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细君急急问道:“找到萧羽了么?”小枫端药碗的手顿了一下,低声道:“还没有,姐姐,你先吃点东西吧。”
细君下床道:“不,我要去找他,他在等我去救他……”
“姐,”小枫拉着细君,“你冷静点!辽州州牧已经几个人跟着暮橙橙衣去寻找了萧大哥了,你现在重要的是养好你自己的身体,等消息就是了。”
细君安静下来,显是将小枫说的话听了进去。然而还未等来大家找到萧羽的消息,细君就接到长安传来的消息——西慈国的太子遣使来大陵,希望能求娶一位公主为太子妃。可是现在大陵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出嫁,只有从宗室中挑选了,即使这样,适合出嫁的郡主也只有刘颖和她。细君想也许该回长安一趟了,萧羽的叛军已经败退,萧羽又一直没有消息,细君在心底坚信他是被好心人就走了,总有一天他们会重逢的。
这一年的夏天仿佛特别长,等细君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快要立秋了,但是清河宫外围的夹竹桃依然开的绚烂非常,一个穿着粉色宫裙的小姑娘正拿着小木勺欢快地给夹竹桃浇水,正是端敏皇后的小公主刘瑶。刘瑶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粉蓝衣裙的大姐姐,手中的小木勺哐一声掉在地上,刘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神仙姐姐……”继而兴奋地大叫起来:“神仙姐姐从画上出来,紫芊紫竹你们快来看呐!”
“公主怎么了?怎么了?”两个着粉紫色衣裙的宫女慌慌张张从宫门内跑出来,看到来人,一下子怔在原地,瞬间红了眼眶,不敢置信地轻问:“郡主?是你么,郡主?”
细君浅笑:“紫芊姐姐,紫竹姐姐,好久不见!”
《大陵史·江都公主传》载:永平十八年夏,公主病愈,恰逢西慈国太子遣使求婚,圣上不予。西慈使取一旧帕呈曰:此帕之主乃贵国贵女,吾太子与伊有前盟,望陛下寻此帕之主。圣曰:即有前盟,可告知名。使曰:未告。圣曰:既如此,朕代为之寻。
后知旧帕乃公主昔年赠予沈太医爱女清兰之物,沈女虽自幼游历江湖,然与丞相长子冯文慕早有婚约;公主长居清和宫,西慈太子之盟女犹未可定。冬,西慈太子继位,呈国书求取公主,乌波国太子亦求公主,圣上举棋不定,乃寻公主之意,公主曰:皆不嫁。至十九年春,西慈以兵犯云州相挟,乌波乃以举国归降相求,圣上乃晋封江都郡主为公主,和亲乌波。
鼓乐震天,红罗满地,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春日,长安城内的桃花开的比往年每一年都要绚烂、娇艳,像是为了欢送和亲的江都公主而特意开的。
从未央宫漪枫阁到崇政殿再到宫门口,二十里的长街上铺着鲜红夺目的鸳鸯锦,凤冠霞帔的江都公主一步步走过来,红盖头遮住了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一步一泪,泪浸入脚下的鸳鸯锦中,没有人看的到。细君每走一步都在心中默念:对不起了,萧羽,为了大陵百姓免遭战火,我不能再等你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萧羽,可是始终没有他的音讯。细君也曾央求阮洛寒带她回东谷看看,可是,到了东谷,除了满谷开的热热闹闹的花朵外,没有一个人影在,细君给舞谷主留了字条后失望而归。辽州那一块大地几乎被一寸寸搜寻着,可萧羽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这世间再无他的半点痕迹。细君好几次陷入绝望,可是又始终不放弃一丝希望,仿佛只要她不停地寻找,说不定萧羽就会在下一秒出现,所以她这一年来坚持不断地探寻。可是现在她要嫁了,和亲乌波,细君在和亲的马车上想起来就苦笑,绕来绕去,袭击还是没有逃脱和亲的命运!
又一年盛夏到,和亲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乌波首都——碧野,此时,这个国家正如它国都的名字一样,漫山遍野的碧草,牛羊成群,天空碧蓝碧蓝的,让细君贪婪的看着。没有亭台楼阁,没有小桥流水,只有长长短短的青草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远处似有人在歌唱,婉转悠扬,细君虽然听不懂,但心情却莫名其妙地疏朗起来。
乌波国迎亲的群众很是热情,高唱着歌儿,旋转着欢快的舞蹈,将细君热热闹闹地迎进了新帐。将如新帐那一刻,隔着大红的盖头,细君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似萧羽那个堂妹,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外面还在欢歌笑语,细君却感到有人进了新帐,然后听到身侧侍立的紫竹紫盈退了出去。一双描金边的红色靴子出现在细君的视线中,红盖下只能看到一点点,细君突然紧张起来,双手交握的更紧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然后她听到一声叹息,那红靴子道:“竺儿,你受苦了!”
细君只感觉头上仿佛响了一声炸雷,震的她眼泪扑簌簌地掉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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