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淇从未央宫南殿回到安宁宫,在殿外碰到一个御医模样的人从殿内出来,那人见了刘淇也未行礼,只看她一眼便又低头匆匆走了。刘淇进入殿内,未见到母亲,问宫女才知道她去了小厨房。
安宁宫小厨房内,宝妃系着围裙正亲自往一个药罐里蓄水,“母妃!”刘淇道,宝妃转过头来:“哦,淇儿回来了。跟细君聊的怎么样啊?”
刘淇未回答她的问话却走上前看着药罐说:“母妃,我还要继续喝药吗?”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厌倦。
宝妃叹一口气道:“女儿啊,母妃也是为你好,为了能让你留在我身边,不用去别国受苦,再忍忍吧!”
“可是,细君不是已经进宫了吗?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装病?!”刘淇躲开宝妃伸过来的手道。
“傻孩子,她才多大?如果这时候有外国使臣来求亲,你父皇会让她去么?”
刘淇痛苦的皱起眉头,从四岁起,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喝一碗这苦涩的药,只为了装病,不去和亲!她知道细君会进宫跟母妃多少都有点关系……宝妃看刘淇眼角流出泪花,心里也一阵难受,走过去,揽住她道:“淇儿啊,再忍忍,等明年你过了十五岁,母妃给你挑个好夫婿,你就再不用喝这些药了!”
刘淇靠在母亲的怀里,无语地点点头
康州,地处大陵国南部,夏天来的比京城长安要早,也比长安的夏天长。这时节,康州城已是绿树成荫,知了不住声的叫,没日没夜,惹得人心烦。康州城内有一家隆兴药铺每到夏日就会配粘知了的药,卖给那些讨厌知了叫的大户,由他们雇人去粘知了,生意甚好。
这日,太阳将街上烤的发烫,行人都躲在阴凉处行走,宽阔的大街上显的有点儿寂静,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背着一把剑走进了隆兴药铺,那抓药的学徒正手撑着脑袋在柜台上打瞌睡,黑衣人打量了一圈没有看到掌柜的,于是抬手敲了敲柜台,学徒半睁眼,开口道:“看病还是抓药?”边说边打哈欠,他根本就没看来人。
“我找你们掌柜的”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进学徒的耳膜。
“唉!我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是上火了,我给你抓药就行了,不用麻烦我们掌柜的!”学徒半眯着眼说着,转身去小药柜拿药,
忽觉有风吹向后脑勺,跟着脖领一紧,他的后腰就撞到了柜台上,“哎呦!”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刚才那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慢慢说道:“我要找你们掌柜的!”学徒只觉得有冷风直往身体里钻,那个声音很冷,一下子把他体内的瞌睡虫给吓跑了。
“是……是……我去给您叫去!”学徒哆嗦着说道。黑衣人松开手,学徒也不敢回头看就向后面跑去。
片刻,掌柜的掀帘出来了,打量了一下这个大夏天不嫌热的怪客,小心地说:“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是陆掌柜的?”
“没错。”
“可否借一步说话?”黑衣人客气地问。
掌柜的愣了一下,带黑衣人进了后堂,学徒仍回到前柜守铺,却再没了睡意。
“客官有什么话就请说吧!”陆掌柜看着黑衣人道。
“好,”黑衣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开口道,“陆掌柜的今年初春可曾给人配过一副毒药?”
陆掌柜一听这话脸色变了一下,“怎么?出什么事了?!”
黑衣人不说话看着他,陆掌柜只得继续说:“今年开春时,我是给人配过,可是他当时说是家里的老牛犯病了,他不忍心看牛受折磨就让我给配药药死那牛。”
“那人是谁?”
“城西的宋雄。”
“你确定没记错?”黑衣人追问。
“没错,他老婆在以前的江都王府里当奶妈,那宋雄当时走到哪儿都吹嘘,后来江都王府一出事,他老婆也不见,尸首都没找到,宋雄也有点精神失常了,可怜了他们那九岁的儿子了!”陆掌柜的唏嘘着。
“你给他配的什么毒药?”
“他说不忍心看牛受折磨,我就给他配了能让牛安静的没痛苦的死去的药。”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还能让牛没有痛苦的死去,掌柜的真是医术高超啊!”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陆掌柜赔笑道,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黑衣人身上有一股无形的气,压的他很不自在。
黑衣人走近陆掌柜一步,低声说:“听说当时江都王自缢,官府请了你去验尸?”
陆掌柜的腿哆嗦了一下,道:“不只我一个人去的,城中的仵作都去了。”
“可是后来,他们都死了!”黑衣人又压低了声音,陆掌柜的头上冒出汗来,他摆手道:“不关我的事啊!”
学徒在柜台后心不在焉的捣药,黑衣人从帘后出来,对着他说:“小兄弟,我的药配好了么?”
“啊?!”学徒一愣,马上明白过来,抓起一张纸说:“我这就给您配!”
片刻学徒把包好的药恭敬地送到黑衣人手上,黑衣人对他扯了一下嘴角(可惜他没看见),往柜台上扔了一粒碎银子,抓着药走了出去。学徒拭了拭头上的汗,回头没有看到掌柜的,赶紧回后堂,陆掌柜正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落在某个虚无点上……
长安,威严的皇宫浸染在一片橙红之中,西天的火烧云预示着明天依旧是个艳阳天。一辆紫色的马车奔跑在官道上,快到宫门时,车夫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举着,但并没有放慢车速。宫门口的士兵都认得那是汾阳王的车轿,掏牌子只是例行公事,看这速度,肯定是有紧急公务了,所以,士兵们并未阻拦,马车直入到万安宫外才停下,汾阳王从轿中一出来,就疾步向万安宫北边的太极殿奔去。
太极殿御书房内,皇帝听完明石的汇报面露喜色道:“这么说,王弟并没有谋逆之心了?”
“据臣目前查到的证据看,江都王谋逆确实有很多疑点,而且江都王之死也另有原因,据线报,给江都王夫妇验尸的那些仵作在康州天气刚开始热的时候就都‘中暑’死了!这有点难以置信啊!”明石说。
“陛下,暗影的密信到了。”荣瑛弓着腰进来说,“呈上来。”皇帝抬手示意。
“哼!”砰!皇帝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茶碗里的茶蹦出来几滴。明石和荣瑛不知何因,弓着身子面面相觑。
“这个宋雄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皇帝怒道,起身将那密信扔向明石,明石接到手中一看脸色也变了:“如此说来,江都王夫妇都是被谋害而非自杀了?那么那幕后行凶者一定是朝堂之人了,不然不会把时间掐的这么好,为什么他们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陛下下令要押江都王回京时下手呢?”明石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皇帝此时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
当初朝堂盛传江都王有谋反迹象,虽然他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弟不可能会背叛自己,但为了稳定民心,不得不下旨押其回京,虽然明面上是说押解,但他私下已交代传旨的小安子不能像对待囚犯一样对待王弟。小安子刚启程,他就让荣瑛暗中通知了在西边云州监视西慈国的暗影赶往康州去保护王弟,可还是晚了一步,暗影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细君。而小安子传回的信息却是江都王接旨后借口换衣服,回房自缢了,细君的母亲得知后饮鸩殉情。
他接到飞鸽传书后震惊不已,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认为王弟是畏罪自杀了,祖制云:谋逆者尸骨不得归葬皇陵,可是即便没有这一条,王弟的尸骨也是运不回长安的,因为当年他到江都上任时……
“陛下?陛下?!”明石见皇帝许久不出声,便开口唤他,“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宋雄?”
“哼!”皇帝冷笑一声,“他只不过是一颗小棋子,重要的是藏在幕后的人!朕一定要把他揪出来!”袖中的手攥成拳,“明石!”
“臣在!”
“给朕盯住那些最早提出江都王有谋反之心的人!朕就不信找不出那个幕后主使!”
“是,臣这就去办!”明石和荣瑛退出后,皇帝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空空的御书房内感到无边的心痛,自十年前王弟离京后他们就再未见过,现在更是天人永隔,那个幕后人物到底有什么阴谋?一定要尽快查出来!不然不但王弟枉死,恐怕江山危矣!
喜欢公主那婚事儿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公主那婚事儿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