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吃饭的时候,聚荷宫里当值的一个小太监便找上门来,说是云岘宫的锦文姑姑让他来送一管药膏。忙命欢颜收了,又拿了赏银给那小太监,将他打发走。
这宫里的膏药都是好东西,抹到伤口上,起初还有些刺痛可过了会儿就显了清凉,将那灼烧感压了下去。禁足的这十日,也正好免去了教习,云岘宫那里似乎是同聚荷宫这边的管事嬷嬷打过了招呼,所以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找事儿。
每日让欢颜替我上药,等到十日刑期满日,伤口已好了大半,也不妨碍日常行动。
日子就这么过着,很快便到了乾元二年四月,我也等来了殿试之期。
早晨起来,屋前传来鸟叫声,欢颜跑出去看,说来时面上带着喜色,直说是屋前那棵果子树上停了只喜鹊,说是今日殿试定能得个好彩头。我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理会,这到底是不是喜鹊报喜,谁知道呢。
欢颜替我匀面梳妆,看着镜中自己,肤如凝脂,眉似远山,不由怔忡,生了一副好皮相,到底是福呢?还是祸?
挽起一头青丝,斜插入一支玉兰点翠步摇。
妆罢,挑了件花白笼烟岫云衣衫配了条湖绿细褶百合裙。妆容淡淡的,却胜在庄重。
又过了片刻时辰,,一众秀女在管事宫人带领下,行至聚荷宫宝华殿,在殿外等候通传。这宝华殿是历来甄选秀女是所用,眼下殿前空地上站了无数秀女,皆排成几列,乌压压的人头,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偷眼窥向他人,众位秀女均是精心打扮,盛妆而来。
也是了,这宝华殿气宇轩昂,印着一张张俏丽容颜,心内不胜唏嘘。前尘往事,都将在今日作出决断。谁不想一举胜出,而被留用呢。
聚荷宫的总管太监站在殿门外喊着秀女的名字,听到名字的秀女一一而进,片刻后,有人欣喜,有人落魄。
秀女进宫,为的就是今日。然,当我站在此处时,却忽然间不在意了。之前遇到事情已经是那么可怕,若是真的进宫为妃,指不定将来还会再遇到什么。所以说能够雀屏中选固然是好,若选不中,也未必不是福气。这深宫,这些女子,都会吃人。
忽听内监传召,已唤到自己的名字。深吸口气,跨入那道门槛。
偌大的宝华殿内金碧辉煌,自有一番皇家气度,时不时阵阵檀香迎入鼻中沁人心神。殿中主位摆了一张漆黑的案桌,案桌后坐一华贵妇人,虽有些年纪,却难掩风华绝代的容颜。看着这皇宫之中最高贵的女子,心内并未胆怯,揽裙而跪,行礼曰:秀女舒氏砚辞,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寿康宁,长乐无极。
恭敬地跪着,在未得到允声之前,一动未动。过了好一片刻,才听得一温声而言,起来吧,哀家年纪大了眼睛不大好,你且待会走近一些便是。
虽是俯着身未抬头,却已在那一片长长的沉默里察觉了端倪。慈颐太后执掌后宫,后宫中的大小事情有哪件能逃得过她的法眼。那件事既能惊动琼妃娘娘,那么想必慈颐太后也肯定是有所耳闻的。
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竭力表明心意,努力罢了。结局如何,便是听天由命。深宫之苦,并非常人所能领受,是福是祸亦有谁知。敛了敛神色,温婉而笑。谢太后娘娘。
抬了头,按着太后的旨意往前进了几步,低垂了眉眼。果真生得好,哀家未想到舒太尉竟是养了个这么标致的女儿。
微顿了顿,耳边便传来案桌上漆杯置落的声响,听闻舒太尉似乎还有个儿子也入了仕,不知如今在何处做事?
太后娘娘雍容大气,自有一番风度。我微微抬头,正巧望进她的眼里。那双眼,不知怎的,竟让我想起了娘亲。回太后娘娘的话,兄长如今在中府折冲都尉手下做事。
舒太尉果真是为教导子女,舒小主作为舒太尉的女儿想必也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大家闺秀,不然的话哀家今日在这宝华殿中间的就或许不是舒小主而是他人。
话说着说着却不由得沉沉笑开,目光也越过我往殿外望去似乎在看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难得看你这样年轻的女子,哀家也不由得想起当初哀家在这宝华殿席下的时候也不过与你们是一般大小的年纪。当年先帝的母后仁穆太后也是坐在哀家的这个位子上,只是这时日过得太快,这人事也尽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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